我修的文物成精了(232)

作者:南方赤火

刚才所有人都在抢救卡车,局势一片混乱;现在大伙歇下来,立刻就能看出有两个不属于这个队伍的陌生人。

希孟刚把墨镜摘下,藏回衣袋,和佟彤对望一眼,口型说:“太爷爷。”

混血、军官、望远镜,百分百就是高茗那位失踪的太爷爷。

看来这智商有限的望远镜起码也知道认主,“奉命穿越”之后,就回到了它应有的位置——太爷爷的皮包里。

然而高太爷并没有自动把眼前这两位当成友方单位。他抿着薄唇,神色警觉。

“平民?防空警报没听见?出城躲避也不至于来这么远吧?府上贵姓?有证件吗?”

民国时期民生凋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高博朗看着眼前这个面白唇红的小姑娘,还有她身边那个衣衫整洁的翩翩佳公子,第一反应是住在成都城里的、谁家的少爷小姐。

因此语气也还算客气,没有一上来就把人绑了。

佟彤也知道如何搪塞,为难地说:“证件么,刚刚水里冲走了……”

这倒是真话。刚才大家都跳进水里推车,水面上漂满了这些人身上来不及固定的的杂物——手帕、布袋、纸张什么的。佟彤似乎隐约看到,希孟从现代带来的那个保温瓶也在随波逐流,不知何时从她身上掉了。

——倒也不算坏事。否则让这个高太爷长官看见,那就是平白给自己贴上“可疑”的标签。

余光看到希孟朝她使眼色,目光落在高博朗的皮包上。

他是在提醒,望远镜才是第一要务。

佟彤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高太爷枪支在手,此时占据绝对武力优势,她总不能上去明抢吧?

最好是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想办法把望远镜“借”出来……

好像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办到的……

她定了定神,反问:“敢问诸位是哪里的队伍?”

她唯一开挂的地方,就是历史课背过的那些中国现代史。要是能问出这位太爷爷的任务和去向,便有希望推理出更多的信息。

可她对此也不抱太大希望。背过的词条都太宏观了,一句话轻飘飘的带过无数鲜活的细节。她现在身处的这个节点,尽管令人心惊肉跳,但丢到那巨幅的历史画卷里去,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她这话一问出来,高博朗却面色一变,十分生硬地看了看她,怀里摸出个油纸袋,掏出一张纸条怼到她眼前。

“不关你事。”

佟彤根本没看清那纸条上写的什么,只看到末尾一个大红公章。

那上面写的什么也不用猜了,大概是“乱问者斩”之类的吧。

一个副官凑过来,对着高博朗的耳边说:“川康绥靖公署刚刚下来的通报,此地可能有日军谍报人员潜入,叫各单位提高警惕。”

这话可能是有意让佟彤他们听见的,那副官说完,观察他们的反应。

佟彤马上急了:“长官别开枪,是自己人!”

副官冷笑:“谁跟你是自己人。”

“我等也是京城来的。”希孟突然上前一步,盯着高博朗的双眼,缓缓开口,“南京方面派我们来确认这批宝物的安全。”

佟彤完全没听懂他的逻辑。

但高博朗脸色骤变,蓦地拔出枪,对准希孟胸口。

“你说什么?”

希孟对佟彤轻轻摇手,表示这种武器对他没伤害。

他斜睨着枪口,轻声笑道:“中国人吓唬中国人?”

长挑的凤目里映着码头上的簇簇火光,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高博朗有点喘不过气。

他的外表年轻而单薄,却仿佛有着千年积淀的庄严气场。不论什么人跟他的目光对上,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下意识地避开他目光审视的范围。

高博朗收起枪,指了指后头歪七扭八的卡车队,硬邦邦地说:“那么你看到了。我的人一半挂了彩,东西一箱不损,一箱不少!”

希孟朝他深鞠一躬:“辛苦了。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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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辆卡车,此时熄火的熄火,泡水的泡水。经过紧急维修,总算艰难地起死回生,只剩下几个彻底散架的,眼看回天无望,算是报废。

说也奇怪,希孟说了那两句话之后,高博朗就没再问别的。虽然并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但也至少客客气气的,让他们“请便”,然后自行指挥队伍。

高博朗命人将报废车辆上所载的箱子卸下来,装到完好的卡车上。

那些箱子规格严整,一米来长,半米宽高,用木条牢牢钉实,每个箱子上都蒙着粗长的封条,写着日期和点验者的名字。然后整整齐齐地摞上卡车后厢,再盖上一层层的防水布。

随军的文人们仔细检查每一个箱子。有的封条浸水烂掉了,就换新的。然后在小本子上认真记录,依次签字,手续繁琐而规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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