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互为白月光(5)
牢兰宫主孔青凭着极强的意志力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
青瓦灰砖巷,阴暗处石板上爬满苍苔。初霁的阳光透过檐角照进来,落到人身上暖洋洋。三月槐花香,白衣少女回头,笑吟吟走来,腰间的银铃叮铃脆响回荡。
“好久不见啊。”
天璇师侄。
第3章 醒来 这小姑娘眼神肯定不好。……
元蜃幻境杀机四伏。
孔青与天争命,又与人争命。带去的亲信倒毙于脚下,尸骨成山,流血成河。
他踩在尸山血海之上,言笑自若,一路杀出,最终夺下镇压元蜃幻境的奇珍,一枚黑玉棋子——那是香甜的饵,是致命罂粟,乱人心神。
他志得意满之际,随之而来的,是暗地里的冷箭,是一场盛大的袭杀。
一场内外勾结的阴谋。
要将孔青至于死地。
孔青看清形势的时候,幕后黑手织就的细密的罗网已然缩紧,紧紧缠绕在他身上,困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可那又如何?以牢兰宫主的高傲——
死地则战!
鱼死网破耳!
于是森索苍黄剑轻吟响彻天地,牢兰宫主以天魔解体大法御剑,斩杀魔君一十六人,凶威赫赫,鬼神莫敌。
他堂皇劈开一条血淋淋生路,最终倒在天魔解体的反噬之下。
他四肢百骸,被千万道雾气缠绕,淡黑色形体的冤魂魔头发出嘶鸣,他们在哭,他们在笑!他们穿行着,吞噬着血肉阴神。
他们成了一个茧,孔青被困在最里头最阴暗的角落,被包裹得密不透风,与世隔绝。
冤魂魔头喧闹着,狂欢着,他在一片黑暗之中,提剑搏杀。不管从什么方向杀,也不知道杀了多久,魑魅魍魉始终如潮水一般,一浪又一浪,好像杀之不绝。
他挥舞剑器的动作仿佛愈加迟缓。
毕竟人力有穷。
他拼搏过,厮杀过,挣扎过,但黑暗渺无边际,总叫人看不见尽头。
叫人厌倦。
忽然,混沌里有个轻细的声音传过来。
“……你还好么?今天天气不错,你不要死啊,死了就瞧不见……”
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透过一层隔膜,传递到黑暗里,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孔青举目望去,满眼黑暗,茫茫不见人。刹那间,却好像有一股清泉般的力量注入进来,源源不绝,丝丝缕缕。
他于是循着声音的方向,竭尽全力汲取着那股新生之力……
这声音时断时续,有时被隔膜阻断,有时又很清晰。说话的是个女人,偶尔会说些鸡零狗碎,更多还是劝慰。
“你不要死啊……”
十洲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牢兰宫里勾心斗角了半辈子,孔青什么血雨腥风没见过。
临到鬼门关前一脚,忽然有个小姑娘真心实意拉着他,叫他不要死。
这片黑暗里,他好像能看见个白衣银铃的影子。
她笑起来很甜,语调也总是温柔的,常常会说:“……你要活下来呀,好好地活下来……”
孔青长笑,弹剑而起。
◆
阳光明媚,孟黛忧伤——天璇这一躺都快一个月了。
先前眼见人找到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不知道他打哪儿惹了一身的怨鬼魔头,没醒片刻又倒了。她把人捞回来,用药行功,把身体上的鬼魔处理了,元神里的就全靠他自己撑了。
她一边剪纸,一边唉声叹气:“天璇啊,你争点气,你要是熬不过来,我的金丹可全打水漂了。二十八颗呢……”
“咔——”不是剪子声,倒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似的。
孟黛抬眼,槐枝上挂的茧子裂了豁口,小虫儿趴伏着,在春风中舒展开偌大羽翼。她走到窗前,那一抹震撼人心的亮橘色,蓦地撞入眼底。
“是破茧成蝶啊。”
一道喑哑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好一个破茧成蝶。”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听起来有些陌生,又隐约耳熟。
孟黛愣了愣神,回头见坐直起来的人影,一时笑逐颜开扑到床前:“你可算醒啦!”
因为实在喜不自禁,她手里剪子甚至还没丢下,剪刀尖还明晃晃对着孔青。
“怎么?你还准备补上一刀?”孔青调侃。
虽然叫小姑娘拿着普通剪刀,捅上一万刀也未必能叫他动容。
孟黛脸色一红,随手把剪刀丢了,剪的纸人歪七扭八揉进袖口,全当无事发生。扯开话题:“怎么样了,你体内那些魔头冤魂还留有多少——跟你元神牵扯太深的,我也不敢多杀,只能把奇经八脉里的清理了……”
少女絮絮叨叨,孔青听着她的话,补全着他失去意识那段时间的事。同时打量四周,屋子老旧,画漆斑驳。屋中陈设简陋,春日阳光灿烂,流瀑般倾泻床头,暖风熏然拂面,窗外槐叶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