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的劝着，康母顺着大家的话，由刘佳佳搀扶着，慢慢躺到车库里面的床上。

等人走后，康母急忙喊刘佳佳，“佳佳，快，快给我拔掉，痛死了。”

“妈，你忍着点，拔几根，留几根装个样子。”刘佳佳心里好笑，老太婆也知道痛？

殡仪馆里，康父做了遗容整理，看起来面容栩栩如生。张博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多好的公公呀！都怪自己没有观察到公公的异常，还鼓励他去多赢钱。

如果不去，在家待着，血压也不会冲破脑血管，突然去了奈何桥。

康大壮没有刘佳佳的提醒，装样都勉强。跪了几分钟，就跑起来到外面和人打麻将去了。康君豪和张博雅作为家属，给来宾还礼。

所有的开支都是张博雅支付，来宾的随礼都交给了记账的米欣儿两口子。

晚上守夜，康大壮不顾亲戚的挽留，一个人跑回了家。

“你跑回来干什么？这个时候最后一哆嗦，你也不晓得装好？”刘佳佳生气的推了康大壮一把。

“佳佳，我守什么鬼？又不是我爸爸？一分钱遗产没有给我留，还让我给他守夜？我呸，让他做个孤坟野鬼。”康大壮啐了一口。

“他是孤坟野鬼吗？不就是守个夜，做给外人看看？你太不争气了，你妈还忍着痛，扎了几针银针做样子，一副夫妻情深，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模样。

你倒好，关键时刻掉链子，守夜能多辛苦？有宵夜吃，有麻将打，还有人聊天，就是熬个夜的事。你呀！扶不起的阿斗。”刘佳佳摇摇头，康大壮连神经病康君豪都不如。

“那我现在去？”康大壮带着情绪，不满的问。

“算了，都回来了还去什么？去了也不是那个味呢！别人不说，张博雅肯定会说，看看，又让刘佳佳作妖给赶来了。”

刘佳佳狠狠地把水杯砸在桌上，瞧家里给乱的，斯年又不好好写作业，把作业本涂的稀乱。真是老的老的不争气，小的小的不省心。

漆黑的夜里，殡仪馆格外渗人。

帮忙守夜的人都聚在一起聊天，唯有张博雅蹲在外面走廊里，给烧纸的盆里不停添冥币。

“爸爸，您一路走好！家里有我，您放心，康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我会好好带八斤，让他读书考大学、考验读博，争取成为康家第一个博士。

我知道您最不放心的是君豪的病，您安心去那边，我保证，这辈子好好照顾君豪。家里的一切，都不会流出去，将来都让八斤传承。

妈的生活，我听您安排，不到最困难的时刻，不给她单独的养老金。

您特意留给妈的伍万元钱养老费，等她啥时候明白了，我再给她。

爸爸，您虽然是我的公公，可如同我父亲一样疼爱我。您走了，我又少了一个疼爱我的人。

我好想您，听说人走后，都会变成流星，许个愿，您就能看到我们。

爸爸，我和君豪还有八斤，我们好想您！”

张博雅哽咽着，对着燃烧的火苗，像对着康父一样，拉着家常，说着思念。

康君豪默默走过来，蹲下，靠在张博雅肩头。

“君豪，跟爸爸说再见吧！明天，爸爸就真的走了，我们再看就只能看照片了。”张博雅眼一酸，泪水划过脸颊。

康君豪点点头，夫妻俩起身，去室内站在冰棺前仔细端详康父最后的遗容。

守夜的人看见他们深情的凝视老爷子面容，都安静的坐着，不再聊天。

亲人间的告别，深沉又静默。

一阵锣鼓声响，哭声起，康父进了火化炉。

米欣儿紧紧地扶住咬着牙忍着悲痛的张博雅，贝之春把孩子们都带走了，幼小的孩子们还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欢笑着跑向酒店，似新生的力量。

半小时后，殡仪馆里的工人捧着一个黑色的包裹走了出来，康父的骨灰盒慎重的放在了康君豪手中。

送葬的队伍缓缓地驶向墓地，康父生前买好的「屋子」。

米欣儿站在墓前，想起了呼兰。避免贝之春触景生情，她刻意安排她负责来宾吃饭的事，不让她到殡仪馆。

但是，贝之春还是想到了她可怜的呼兰。因为米欣儿看见呼兰的墓碑前，放了一束新鲜的满天星，还有几个大蘑菇。

草原盛产蘑菇，呼兰说过，长大后，再回草原，一定带蘑菇到W城，因为W城人没有见过脸盆大的蘑菇。

看到花束下的蘑菇，米欣儿不用想，就知道贝之春已经来哭过了。

“呼兰，康爷爷来了，你和康爷爷作伴，可别让小鬼给欺负了。”

康父的葬礼结束后，米欣儿在呼兰的墓前自言自语说了会儿话。

这一刻里，米欣儿感觉亲人的情感弥足珍贵。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释放了所有的伤痛，原谅了曾经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生命在死亡面前，太弱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