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破绽+番外(56)

作者:孟夏迟棠

周子琴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距离,没有上前看他如何挑选,也没有看他选了什么样的画作。

放弃某一个人的第一步,就是不好奇。

直到他从屏幕上挪开目光,他眼里才终于露出一种轻松的笑意。

离开后,他们从美术馆一路逛到新加坡国家博物馆。

博物馆是欧式风格,整栋建筑都是白色的。周子琴站在二楼,拿起手机忍不住拍了一张穹顶,却无法捕捉目光触及到彩色玻璃渲染光线的真实颜色。

馆内还有中国民国时期服装展览,各式各样的旗袍、西装。文化角有上世纪的电影海报、照片看得人目不暇接。

一面灰色破败的墙面引起了她的注意。

Life had to go on, everybody just tried their best to survive and hope for better times.

驻足在墙面前,她想到风雨交加的20世纪,在不同的时代中竟难得产生了一种共鸣。

“你喜欢这里吗?”迟煜的突然出声,让人错愕。

“什么?”

“我说,你喜欢这里吗,喜欢新加坡吗?”

她依旧是望着墙面,自言自语似的开口了。

“喜欢。但也只是新鲜,在这里待久了,我想我可能并不会快乐。”

“为什么?”他声音温柔,似乎只是想让她继续说些话,而不是真的渴求知道原因。

“我希望有一个地方,我可以热闹,也可以孤独,不用活在某一个极端的状态压抑神经。”她侧头微笑看他,“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生病在家,连续独处好几天后,有些想念有人的日子时,楼下突然有人叫你的名字。”

他望着子琴,目光炽热却克制。她迎上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倔强,恨不得在眼神中厮杀个千百回,哪怕两败俱伤。

最终,是他先别过了头。

“走吧。”他轻声说。

*

从国家博物馆走出已经天暗,饥肠辘辘的肚子等不到他们回滨海湾吃饭,只能沿着街道一路向前,来到南洋艺术学院附近,准备在附近找一家餐馆用晚餐。

他告诉周子琴,从前迟淼就是在这里学琴的。

“小时候和Chalmers关系还不错,有时候我还会带他翘掉周末的钢琴课,去茶餐厅吃饭。那时候纪音的钢琴老师和他是同一个,还经常去告Chalmers的状。Chalmers不服输,就去找纪音算账……他们从小就是冤家。”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只是在讲述一段不属于他的往事。

她埋下头,低声笑了笑。

艺术学院设有民乐系,附近的琴行也会有民乐器贩卖。倒挺令人慨叹,异国遇故土的事物,始终能让安心。

路过一家店橱窗时,子琴瞥见店内有一个小朋友正在试音琵琶。

“说起来,当初还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能不会再弹琵琶了。”她对迟煜由衷感谢。

“你想进去看看吗?”

这次她别过了头,迈开步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去吃饭吧。”

*

茶餐厅。

“你什么时候剪的头发?”迟煜冷不防地问。

周子琴看了一眼自己齐肩的头发,才忽然反应过来,在英国时她留一头及腰长发。

“工作太忙了,护理头发很麻烦,干脆就剪掉了。”

“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奉承。

“谢谢。”

气氛逐渐尴尬,好在店员这时端上了果汁,她往嘴里猛灌两口,却不想把自己呛着了。

对面的迟煜递了纸过来,她连忙接过,捂着嘴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她寒暄似的说。

“挺好的。纪音也结婚了。”

前言不搭后语,周子琴却读懂了他的暗示。

可是,和我有关系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悲。

周子琴看着餐桌上被切一半的西多士,奶油从面包里涌出,她感觉自己心里的血也这样流出来,温热粘满盘子似的胸膛。

晚上八点,新加坡真正的热闹的时刻好像才降临,夜间野生动物园是这里模型,原生的粗犷只有在这时才会真正地去爆发,那种狂欢式的灯光映射着压抑已久的快乐与悲痛,在明暗不清的世界里让不得意者能够短暂地去休憩一场,不问明天。

晚饭后,她和迟煜逃开热闹,在稍微安静的街道漫步。

她向他谈起了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喜欢的画。

她提起了自己遇到的德国青年,提前她在旅游时的所有不快和感动。并不是一定要去证明什么。但那些的确是她枯燥乏味的生活琐碎里,少数可以捡拾出来,用力擦拾到发亮捧到人面前,能稍稍博人一瞥的东西。她的沉默睡着了,迟煜激起了她表达的欲望,就像法国那部短片《调音师》,只要她的声音不停下,他就无法开枪杀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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