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的月光病情恶化，不得已去了美国做治疗，和他分道扬镳多年。

所以，他找到周子琴。

他需要一个替身来缅怀白月光，恰好，她需要钱。

于是周子琴负责学习，还有貌美如花，迟煜负责给她的茁壮生长提供铜臭味满满的养分。

他的初恋，热烈得像一团火，于是子琴时常偷偷摸摸在镜子前练习大方的笑容。

他向来喜欢张扬、明媚的女子，最好是从小养尊处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使辗转于世俗红尘，也能依旧不谙世事。

可惜周子琴自知她并不是那样的女人，也装不出大小姐的气派，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在他面前低眉顺眼，顶着这张和他初恋相似的脸，去满足他少时落空的欲望。

迟煜总是可以做到无微不至的体贴，好似把毕生的柔情都花在了演技上。

他可以为她“千金买得佳人笑”，也可以为她“一骑红尘献荔枝”，但也只能止步于此。

就像养了一只昂贵金丝雀，花些心思和精力也未尝不可，只是他不可能真正爱一只宠物，即使这只宠物柔顺亲人。

他们住在一起，靠着彼此的心照不宣，过得相安无事。

周子琴知道，她在迟煜的身边不可能留得长久。

总有一天，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捧冷月光，而周子琴这个替身，除了微笑退让位置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任何更洒脱的离开方式。

但是……

她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界面还停留在短信上，让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一个少年，笑容裹挟着她不敢触碰的炽热。

“周子琴，我不贪图你的现在，我只求你的未来。”

骗子。

大骗子。

她眨了眨眼，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屏幕上。

*

周三约了医生拔智齿。

在英国看牙并不是一件便宜事，周子琴当初也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迟煜会极大方地给了她一张黑卡，还帮叫助理帮她安排预约医生。

“千金买一笑？”子琴笑说。

“不，”迟煜懒洋洋地勾了勾唇，“是一笑买千金。”

有趣的文字游戏。

他以为周子琴会沉溺在他的大方里感动，殊不知她其实在内心默默道——嗯，有钱人的混蛋，真好。

护士小姐引她进了手术室，全麻之前，医生打趣说，一次拔好几颗，小姐你真的很有勇气。

“其实是为了锻炼勇气，所以才来拔。”她故作轻松。

在麻醉完全生效之前，周子琴望着头顶的灯，冷白色的灯光，好像窥见了很久以前的自己，十几岁的自己，还有十几岁的朱砂痣。

“周子琴，我今天去拔智齿了。”

“哦。”

“哦什么哦啊？你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我为什么要有危机感？”

“因为，拔智齿之后，会忘记一些事情啊。你不怕，我把你忘了吗？”

“傻子才信吧……”

嗯对啊，傻子才信。

在失去意识前，她这样告诉自己。

*

牙医诊所打来电话时，迟煜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务。

诊所的人说，周小姐一次拔了四科智齿，做的还是全麻，这会儿麻药还没醒，正情绪难过着。

挂断电话后，他推拒了同事的邀约，驱车前往了诊所。

护工告诉他，周小姐一直在哭，一直在嘀咕听不懂的语言，只听清了一句“I wanna see my husband”，他们这才给迟煜打了电话。

护士盯着迟煜的手，有些好奇。在对上男人疑惑的目光后，抱歉一笑，解释说，我只是看你们两人手上都没有戒指。

而英俊的中国男人微微一笑，解释说，还没有结婚，不过的确在计划之内。

护士一愣，随即小声惊呼，为他道了一声恭喜。

说话间护士推开病房门。周子琴正躺在床上，她把脸埋进柔软的整头里，只露出通红的眼睛。听见动静，她抬眼盯住来者，红红的眼眶，像一只兔子。

迟煜走到病床旁，周子琴急忙拉住他的手。温热的体温立即包裹住了迟煜，她委屈地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开口，“不要走……”

男人心头一软，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背，“我不走。”

周子琴顺势环抱住他的腰，“我不乱发脾气了，你不要走，对不起……”

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迟煜说话。算起来，相处了这么久，迟煜似乎好像很少见周子琴哭，即便是哭，她也会尽力忍住声音，只留下细微的抽泣声。

麻药的效果不亚于一瓶威士忌。

周子琴开始说起了胡话，好几种语言无缝切换。

迷糊的她，是被点燃的，热情可爱。

直到她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迟煜的笑容终于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