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失事那天，商丘大学也当即召集了学生志愿者前往救援。

他倒是没想到失事飞船就是东教授返乡的班次。

他随队伍赶到的时候，东教授刚让人从飞船上抬下来。

怀特跟在救护的悬浮仪器旁，那反应大概令周围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即便是周围那么多从未听过怀特这个名字的陌生人，看到他当时的反应，也能感受到难以压抑的情绪。

人类真情流露时的反应，多数时候都大相径庭。

向谷不免回忆起怀特决定认罪那天。

青年塌着肩膀坐在有些窄小的塑料椅中，看起来好像连腿都无处安防，疏于打理的卷发乱糟糟垂挂在两侧，模样前所未有的狼狈。

唯有那穿过乱发向他望过来的眼睛，里面的光亮晦暗却坚沉。

与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向谷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继续与那子虚乌有的罪名抗争会影响到东教授……

哪怕只是一点本人可能都不在乎的微弱影响，怀特也宁愿自投罗网。

支撑着这种行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为了抛却过去而学会遗忘，愧疚这种折磨人的情绪真的能令人做到这个地步吗？

向谷自认为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许比怀特本人更清醒明白。

在这一条路上，是怀特一路飞奔着远离了他，奔赴另一人的生命。

向谷屈起指节，弹了弹手里的两张畅游券，五彩斑斓的半透明纸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

他把两张券递还到孟绮罗眼前，“送给你吧。”

孟绮罗扬了扬眉毛，继而露出一点戏谑的笑，“看来学弟已经认清现实了。”

“……”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说得很不中听也是事实。

向谷一扯两边嘴角，皮笑肉不笑，“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孟绮罗却难得没有反驳，而是叹了口气，“确实是没这个资格。”

她这一下反倒让向谷有种自己在戕害同类的罪恶感。

“既然如此，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孟绮罗甩了甩手里的两张温泉券，好整以暇。

和孟绮罗一起去？

向谷其实不是很乐意。

泡温泉是为了放松吧？

和孟绮罗待在一起还有他放松的余地？

他没气死都不错了吧？

但孟绮罗好像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你好像还欠我一个人情。”

向谷想起这茬来，犹豫一下，答应下来。

泡个温泉就能还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事情似乎又和向谷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才点头，孟绮罗就表示她已经订好了票，随时可以出发。

向谷虽然感到惊讶，但孟绮罗好像从来都是这种说做就做的性格，他也就没有多想，索性一切听她安排。

温泉山庄建在山腰，此处地势意外奇险，旁边不远处就是陡峭的断崖，站在崖上向下望，地下河河水湍急，不时激荡水花。

浸在温泉里时，还能感受到阵阵凛冽的山风抚过脸颊。

还挺舒服……

有生以来第一次泡温泉的向谷由衷感慨道。

他不会游泳，所幸温泉不算很深，水位最高到他胸前。

他穿着浴衣在温泉里尝试狗刨，雪花从头顶飘落下来，即刻又被温泉的热度融化。

孟绮罗倒是毫不在意地问过他要不要一起，不过向谷拒绝了。

虽然……大家都是Alpha。

向谷把下巴埋进水里，吐了个气泡。

算了，自己泡也没什么不好的，也就是稍微安静了一点。

向谷很快就把杂念抛开，愉快地练习他的狗刨式。

四周一片寂静，夜色深沉而辽远，一点水声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清晰可闻。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煞白光束猛然穿透夜空，嘈杂人声将整个山庄包围，一瞬间，向谷有种整个空间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推至沸腾巅峰的错觉。

发生什么了？

他手脚并用爬上岸去，循着人声一路找过去。

山庄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大帮人，在山崖边围成一个半圆。

向谷的视线穿过面前隐隐绰绰的人影，望向人群中央——

孟绮罗面对众人，双臂舒展，面颊带笑——

她的身体正缓缓倒向身后的深涧。

向谷要上前时，被身边人拉了一下，“喂，你哪里来的？别瞎掺和，这崖边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没人救得了你。”

向谷没有理会，他紧跟着跃下山崖去，伸出去的指尖却亮起金色的辉光——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病房里，疼痛令东无笙焦躁地蜷起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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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联邦警署内，警方要向谷交代与孟绮罗的关系，以及事发当时所使用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