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优度一愣，转回身，看向范玥儿，二月的寒风还在她的耳际呼啸。

范玥儿的耳朵被寒风刮红，唇口呼出一阵又一阵的白气，但唯独那双窈窕杏眼，此刻无比明亮，闪着晶亮的堪比星辰的光，“这个圈子，圈外的人奉承娱乐至上，他们隔岸观火根本看不清这已雾失楼台的声色场，圈内的人呢？他们每一个都有着反转人格，初来乍到的新人深陷熟人陷阱却不自知，每一个人都在同流合污……”

“而师姐，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杀死乌托邦的人。”

“艺人在娱乐圈中的咖位，间接决定了娱乐公司在娱乐行业的市场份额。”她紧紧的看着温优度，“可娱乐圈本该属于我们！这本该是一个追梦的舞台！本该是一个国家最有力的文化名片！师姐，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我知道实现它是一个尴尬的无稽之谈，但我依然希望有一天，那些仅以逐利为目的的资本家滚蛋！”

最后一个字，落地铿锵，迸碎满空寒风。

车里坐着的褚颜午，看着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都在一瞬间有些愣滞。

那个样子让温优度愣了好久，她好像透过眼前这个叫范玥儿的女孩子，看到了两年前甚至四年前初入圈的自己，那副要与黑暗抗争到底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师姐，这是我想选你的原因，你知道这个剧本吗？”她的眼里渐渐泛起泪花，“它的名字叫做《同流合污》，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

她的视线转向范玥儿手中的那份纸质材料。

“故事很简单，可是很黑暗，也压抑，讲一个被人贩子卖到一个在地图上甚至找不到存在的贫困山区的女大学生，即使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一切都在压着她让她向现实低头、向现实妥协，可她依然坚信她会逃出那里，依然、永远相信努力的意义，一刻也没有放弃光明。”

“师姐，那份韧劲和不屈，那份保持初心、心向光明的韧劲，纵观现今整个娱乐圈，我只服你。”范玥儿蹭了蹭眼角的泪花，笑起来，明媚，“我很喜欢它里面的一句台词……”

“一旦罪行成了熟人社会的心知肚明，那么接踵而来的便是同流合污。”范玥儿念着台词，“这一点，在落后地区尤其明显，他们在法律和道德立场上错了，可环境大逻辑上，他们也是受害者。”

剧本递向她，“这个剧本真的很好，哲学逻辑堪称一绝，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将它钻研透彻，师姐，要不要试一次，这种剧本。”

温优度接过，看了剧本，一眼便明白了故事的大意。

题材不够好，不是说故事写得不好，而是因为题材太冷太小众，根本拉不到任何投资，取景地也一定会非常辛苦，但范玥儿没有骗她，剧本极佳，哲学逻辑堪称一绝，而且台词明显是经过反复精加工的，看来私底下，范玥儿确实花了不少的心思与努力。

温优度看着她，轻轻一笑，不知怎么，她又想起了吴妄，那个说演戏是最大的热爱的年轻人，将对戏的热爱刻进了骨子里。

她说：“我想起一个作者，她在她的小说里写过这样一句话……”

“路灯起义，杀死一切黑暗。”

范玥儿定定看着她，心跳有些加速，手搅在一起，，因为温优度的回答很快就要来了。

“我愿意出演，师妹。”温优度笑一声。

范玥儿简直想原地跳起来，但碍着一份女孩子的矜持，还是忍住了。

“你的谈判技巧有待提高。”温优度举了举手里的那个剧本，笑，“但是我喜欢真诚的人，而且，诚实的说，你的剧本碾压很多圈内编剧。”

“砰”一声，她甩上了车门，原本被搞得很糟糕的心情此刻突然拨云见雾。

随它去吧，明日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今天心情要好。

温优度被气到了。

她“呵呵”一声笑，甩上了医院心理咨询室的大门，转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哪个有两把刷子的心理医生会一开头就问“我帅不帅的？”

第一句就忍了吧，但在那个混蛋问出第二句“你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她这暴脾气能忍？

不专业！

五公主倒是还赖在里面不出来。

难不成，她来做咨询，他来搞相亲吗？

气死她了。

于是第一反应就是和喻京南发牢骚，喻京南说：“也许天才不走寻常路，但老婆要是觉得小的不靠谱，我们下次找老的。”

……

医院的梨花开了，检测报告今天出来。

温优度要去金马奖的颁奖现场，可似乎影后的奖杯全没有那份报告更重要。

喻京南说他先去医院，和她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寻常，但和他相处久了，温优度听得出来，他是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