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18)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走,因为走了之后没有可以投奔的方向。或许两年时间的深圳生活,让我们都感到厌倦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会见异思迁。我对胖妞说:“你走吧,我不会很想你的。”胖妞说:“我有个表姐,在江门打工,现在做到了公司主管,她想让我过她那边去,我考虑了很久,我同意了她。”
“是个好事。”我说。
“如果我在那边混得开,你也过去好啦,到时候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好啊好啊。”
胖妞果真去江门寻投奔她表姐去了。走前,我第一次陪她跑到山城买了衣服。陪女人买东西这事我之前从未干过,这太不像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那天胖姐显得特别兴奋,挽着我的手一路走来,一路走去,就是舍不得放开。她在挑选一件衣服的时候总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如果我摇了摇头或是皱了皱眉或是撇了撇嘴,她会放下那件,再选其它的。
胖妞对我的百依百顺让我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她了。
我们吃饭的时候,胖妞不住地往我碗里夹菜,生怕我吃不饱似的,而且像平常一样,饭后还是她抢着付账。我们打道回府的时候,胖妞手里拎了一大包衣服,不过其中有一半是给我买的。她精心为我挑选了两套款式新潮的西装,以及一双昂贵到不敢猜出价钱的鳄鱼皮鞋。她说我正儿八经地穿西装的时候最帅――我之前没觉得,胖妞走后我觉得了。因为我平时都是邋里邋遢的,最不爱弄成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
当天晚上,我和胖妞在租屋里亲热。陈宫被我找个理由支开了,因此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从床上到沙发上,从沙发上到地板上,不遗余力,不停不休。
我注意到,胖妞前后哭了十数次,且每次都哭得梨花带雨,仿佛跟我在一起是件无比痛苦的事情。我们双双登天后,胖妞的眼泪也哭干了。我感到累坏了,点了根烟抽。我觉得这样可以缓解疲劳。胖妞扒在我身上,像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累了吗?”我说。
“不。”她说。
“用不着伤感,”我安慰她,“以后还会见面的。
“但是我有预感,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世上的事情,哪能这么肯定。”
“来深圳几年,”胖妞又哭了起来,“最令我难忘的,就是认识了你。”
“也许吧。”我面无表情。
明天天明,胖妞稍做收拾,托着她的行礼箱就离开了。我还赖着床不肯下来。胖妞伏下身给了我一个长长的深深的吻,然后说了声再见,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了。
胖妞先是去了广州,因为那里有她的一个老乡,然后跟老乡一块再去了江门。在江门下车的那一刻,她发短息给我报平安,说她已经顺利抵达了,她看到了来接她的表姐。我收到短信的时候,正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却万幸地碰着了小丁姑娘。
小丁姑娘依旧和眼镜男腻在一起,不同的是,这次眼镜男看来胆子大了许多,他的右手搂住小丁姑娘的肩膀,左手不停地抚摸着小丁姑娘的腰。
我跟他们狭路相逢,眼看着快要碰到一起形成交集了,我却突然一个转身,躲了开去。我主要是怕自己一时情绪失控,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眼镜男痛扁一顿。
当然也可能发生另一种情况,眼镜男将我痛扁一顿,我双手抱头蹲在马路牙子上独自抽泣。后一种情形看上去会比较凄惨。由此可以推断出,我当时的心境十分之恶劣。所以对于胖妞发来的短信,我的回复仅仅是四个冷冰冰的汉字:我知道了。
再次收到胖妞的短息,已是两周以后。胖妞说她出事了,被她那个万恶的表姐给骗了。她表姐把她骗进了一个传销组织,她表姐就迷一样消失了。组织里的头目扣留了她的身份证,手机和所有的现金,让她身无分文,没法跟外界联系。她跟头目们闹,要回家,头目们也答应了,但提了条件,说只要你拿出六千块钱来,我们就放你走,我们只要钱不要命,说到做到。
胖妞在短信的最后一句告诉我说,收到后请打这个电话……她说她用的是别人的手机,让我抓紧时间。我还真就按照这串数字拨了过去。我听到电话那头接话的是胖妞。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说。
“大街上,有人跟着我。”胖妞像是捂着嘴巴在说。
“我知道你在大街上,”我想知道具体的地址,“你在江门的哪个地方?”
“好象是……”
“什么?说详细一些,我去找你。”
“你找不到我的,”胖妞语气中透着绝望,“他们会随时换地方。几天前还不是这个地方。你来了后,他们肯定又会把我带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你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