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之后(4)
话音方落,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第3章
他一路踉跄地走在大街上,夏夜的月光倾洒下来,水银一般,煞是皎洁。虫声唧唧,鸟鸣啁啾,夜色真美。他无心留意于大自然赐予的良辰美景,他的心思全给了周小麦。他依稀记得,小麦家住在镇委家属楼的五单元六号,这么晚了,她不会还没有休息吧。其时凉风习习,醉意绵绵,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绪飘了很远。
他不会忘记,刚升入高中的时候,他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意气风发地去学校报到。车子在通往停车棚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啊,那是多么美丽优雅的一个女孩子呀。女孩推着自行车找到一处较为宽敞的所在,然后支起支架,半蹲下来,为其自行车加锁。
望着女孩曼妙的身姿,他感到有些目眩,走神的双眼一片模糊。于是忘记了杀车,车子仿佛离弦之箭,径直冲向了车群,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声响,自行车就麦浪一般卧倒了一大片。女孩显然受到了惊吓,失声尖叫起来。
这一瞬间,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手和失态,他觉得尴尬死了,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他连忙从乱车堆里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故作无辜的样子,一脸的窘迫。
女孩缓过神来,冲他怒目相视,恼羞之情溢于言表。女孩嗔怪道:“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骑车不长眼睛啊?”
他知道自己闯祸了,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孩说:“天知道你是不是有意为之,不过你现在是吓着我了,你说怎么办吧。”
他这时看真切了女孩的面目,瓜子脸,丹凤眼,容貌靓丽,面相摩登。应该属于新新人类一族。他想,这种女孩子最是难招惹的,我今天不得不领教了。言念及此,他就不再低三下四、拖泥带水,干脆摊牌了说:“吓就吓了,你出条件吧,我不怕你的敲诈勒索。”腰杆一挺,英气十足。
女孩倒笑了,说:“喂,你叫什么名子,哪里人氏啊?”
他心想告诉你也无妨,不就是吓了你一下吗,难不成还怕你上门索债,就说:“我姓郑,郑成功的郑,名叫青海,不过我不是青海人,我是本县霜花镇人。”
女孩“啊”了一声,表情夸张地说:“咱们是老乡啊,我也住在霜花镇上哩。真个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呀。幸会,幸会。”随之报以笑脸。
青海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来这场意外的小风波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他用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以回应对方的亲近之意。他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女孩乐观开朗的个性很快展露无遗,她摇头晃脑,作冥思苦想状,口里说:“教我如何惩罚你呢,呃,呃,要不你不请我吃份肯德□□。”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在这顿突如其来的饭席上,他知道了她的名子是周小麦,和他同岁,并且是霜花镇周镇长的小女儿,今天也是来入学报名的。对于女孩的这些简历他并不感到惊诧,相反,他觉得像她这样表面上盛气凌人其实内心里很渴望与人交流的女孩子都应该属于名门之后、权势人家。
他骨子里其实是同情她们的。因为在大部分人看来,那些个孤傲清高的官宦子女都是乖戾的、冷漠的、自以为是的、睥睨一切的。可是他以为是人们误解了她们。但是你若问他为什么,他肯定回答不上来。
鬼使神差地,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就此拉开了历时三年之久的若隐若现的情感之戏。其间的分分合合、起起落落,实是一言难尽,这里暂不赘言。
他晃晃悠悠地来到周小麦所住的镇委家属楼下,他想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入那几乎完全不可能。看门的老李头固然不允许,保安小王自也不会同意。他回想起以前来找小麦的时候的情景,她的家人以及周围的邻居们全拿轻蔑和鄙视的眼光看他。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寒酸、鄙陋,厚着脸皮去了几次,小麦再邀,却不应了。
他脑子里飞速思索着该用哪种方式见到周小麦,不一会儿,他便觉得头晕脑胀,索性不想了,就冲着六号楼高声喊叫。叫声锐利,惊飞了附近几棵梧桐树枝头上数只准备休眠的鸟雀。他的努力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成效。周小麦从一层楼窗里探出头来,挥手相应。那一刻,他兴奋极了,醉意全消,手舞足蹈。
周小麦把他引到了自己家中,端茶,倒水,让座,很是热情。小麦的父母都不在,这让他感到了些许轻松。他用手托着两腮,故作随意地问:“伯父伯母呢,都没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