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140)
独眼老太太嘴里嚼咕着肉,一只眼睛始终盯着小乔看,从头看到手指,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小乔悄声对沈情说:“什么都别碰。”
沈情假装喝酒,嘴唇在边缘碰了碰,低低惊呼:“这么厉害?全部都下药了?”
小乔道:“不是……”
他看着桌上的那个全羊宴,顿了顿,趴在沈情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那骨头,不对劲。”
沈情茫然:“嗯?”
她抬起头,看向桌上的羊头,连忙移了视线。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诡异得很。
小乔道:“不像羊的肋骨……”
沈情悄声问:“……不是羊?”
小乔说:“像人的。”
沈情呆住,骇圆了眼,酒洒了半身而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嗯……
就……
嗯。
大家早点看哈~
☆、夜叉的地宫
恪守善良的正常人并不知道, 人心恶起来,会是什么样。
善上不封顶, 恶则下不封底。
一旦尝到恶的滋味, 就如同野兽沾了荤腥, 兽的一面就会全然觉醒。
恶人们就如同那尝到腐肉的野兽, 日复一日地浸淫在极恶中, 越来越坦然地享受作恶,就像一日三餐, 就像吃饭睡觉,自然得很。
狗头军师绕过来敬酒, 独眼老太太伸出枯瘦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衣袖, 似有什么事要同他讲, 没等她说话狗头军师便不耐烦道:“知道了。”
老太太收回了手,眼睛不动了, 死死盯着小乔看。
沈情从怔愣中醒神, 面如白纸, 再看那拼接起来的全羊宴,那翘起的带血的肋骨肉, 还有那绕着圆桌嗡嗡飞来飞去,肥硕懒散的绿头大苍蝇, 沈情嗷呜一声, 把上午喝的汤水全给吐了出来。
紧接着,小乔道:“哎呀,忘记了, 你闻到腥膻味儿就会吐……”
金骜让院子里多数学徒们都来吃酒了,这些人吃起肉来都不带眨眼,动静极大,小乔故意大声说了出来,金骜满嘴流油,抬眼看了沈情,目露嘲笑。
沈情白着一张脸,手指泛青,紧紧地拽着小乔的衣角,不停地抖。
沈情想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冷静住自己,不能崩溃发疯,可当她看到那些人,脚踏在桌面上,面无改色,甚至是兴冲冲地撕掉一整条腿,剁肉蘸酒吃,就又控制不住地要吐。
那是生理上的恶心与恐惧。
那几条腿……说是羊腿也像,没有脚,所以辨不分明。
但小乔是个验尸多达千具的老经验,他说像人,也就是说,八成是了。
沈情吸了口气,胡乱摇了摇头。
伙计们吃着说着:
“这肉就是嫩!”
“前日献祭,听说是天地同祭,好多官员都在场,功德做得多,算命的掐过命格,说这几个命格都算贵的,怪不得越来越好吃了。”
“忽然想尝尝贵肉……”有人小声说。
小乔安抚着沈情,对偷偷投过来的视线假装不知。
闹哄中,狗头军师笑着过来:“沈大人,来,我替大哥先敬你一杯!”
大哥似乎对这些酒桌上的礼节都不了解,只顾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看得出,在这里,狗头军师应该是他们的智囊。
沈情慢慢抬起头,扯出一丝笑,说道:“见谅,我闻到……羊膻味就……就想吐。”
小乔皱起眉,在狗头军师说出那句“那我先敬乔大人一杯。”之前,捞起沈情,扶着她站起,摇头叹气,问狗头军师:“对不住,请问……哪里有净衣的地方?”
“鬼七!”狗头军师扭头说起了凉州方言,“让他们到后头去,这样也好,省去不少麻烦。”
叫鬼七的那个男人只穿着个兜裆裤,腰间别着两把半月型菜刀,抬起头,随意抹了嘴上的油,说道:“怎么弄?”
凉州方言与官话相差甚远,他们放心大胆的说起了计划。
狗头军师回头给沈情笑笑,说道:“我让阿七带你们去。”
他极快地交待鬼七:“这个女娃,范喜则那小老说侯爷要她的命,咱们务必要做的干净些,尸首不能被人察觉了,老法子,削头。这个男的,范喜则说是当年宫里保下来的高命格献祭品,那是泡过药的,阿姆也想要,暂且不要管他,到了后面先绑起来!”
小乔眉头一沉,低声说:“沈情,等会儿跟紧我。”
沈情听不太懂,但她觉得,这个狗头军师虽是笑着说话,可裤腰带里别剔骨刀的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却令人心惊胆战。
就像在打量两头肥羊。
沈情小声道:“我在抖……”
“有暗卫跟着。”小乔咬着牙,嘴动也不动,慢慢说道,“不怕。”
沈情多少也知道小乔是在安慰自己,金寨并没有藏身的地方,她和小乔通过马车带进来的暗卫,都只远远的藏在高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