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哎呀，我要是知道陆先生一直在这里住着，我早就……我正好今天刚发工资，我请您吃饭吧。”

“不用。”陆染一口拒绝。

“啊？”

“我请你好了。”

“不行不行，那怎么好意思呢。上次您救了我和小狐狸，我一直想谢谢您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沙棠看了看手机，“还有一刻钟才下班，陆先生等我一会。”

沙棠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瞬移回到三十九楼的家里，用极快的速度挑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裙子，换了一双低跟圆头绑带的小皮鞋，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陆染面前。

“陆先生，我下班了，我们走吧。”

陆染对她的新形象多看了几眼，“好。”

微景大厦的七楼，沙棠带着陆染转了大半个圈。

“陆先生，您快点说吃什么吧，您就别客气了。”

陆染笑着站定，指了指一旁的店牌，“吃火锅吧。”

两人要的小锅，陆染点的菌菇锅，沙棠本来点的藤椒锅，随后又改成了番茄锅，想想不甘心，又单点了一盘炸辣椒。

“唉，林先生不让我吃辣的，唉。”她看上去极为困扰。

“你说林望吗？”

“嗯。”沙棠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这里，低声道：“他是我的监管人。”

陆染笑着点头，继而想起遇到林望时，因为碰触了他的后背一下，而感受到的那股水露之气。

似蕴藏着素淡的月光和温润的溪水，于他来说，是极为熟悉，又极为遥远而无法触碰的存在。

“陆先生，您想什么呐？”沙棠给他锅里夹了一筷子茼蒿，心想着这位仙人是鹿，应该不爱吃肉食。

陆染回过神来，笑道：“救你那次，我不小心碰到了林望的身体，感觉到他体内灵珠的气息，与我一位师叔的灵珠极为相似。”

“啊……你师叔也是龙？”

“不是。”

“那就不是亲戚了吧，林先生可是一只龙。”

陆染失笑，夹了茼蒿吃起来。

……

火锅店的对面，是九尾狐南秋的酒吧。

林望难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隔着挑空的中庭，视线穿过如瀑一般倾斜而下的水晶吊灯，隐约能看到沙棠和陆染在另一边相谈甚欢。

南秋给他送上来一杯鸡尾酒，祖母绿色的山林月光，令他想起许多年前的昆仑山。

为了帮他的小树早日凝聚出灵珠，但凡有仙家或佛家的法会茶会，他都会央求父亲带自己去参加。在会上厚着脸皮讨要仙露琼浆，悄无声息地带去昆仑山。

那个晚上的月光，就像眼前的这杯鸡尾酒，透着轻飘飘的清净，以及细碎的难易察觉的忧伤。

他抱着瓶子，爬过几个山坡，找到小树时，她手里托着东西。

她向他伸出手去。

他一边向她走来，一边问：“是什么？”

她摊开的手心里有一滴水珠。

“仙女姐姐的，我要，她给我了。”

他知道她口中的仙女姐姐，是月凌上神。因为他每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十有八九是和月凌以及那只鹿在一起。

“她让鹿走，鹿走了，她的眼睛里就流出水珠来。”

那是一颗温润并带着神女生息的水珠，诉说着一个从未开始，也来不及开始的故事。

“给我。”他这样说着，想把这滴眼泪放进玉净瓶里，瓶里面是他刚刚讨来的仙露。

“我要。”她用力地攥起手，缩回去。

他看到一线水光从她的拳头里钻出来，顺着她的手臂波动到她的胸口，形成一颗透明的若有似无的灵珠。

他欣喜若狂。

她张开手：“没了，水珠没了。”

“有的有的。”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她的胸口上，“别怕，在这里。”

她按了按，大哭起来：“没有……”

……

火锅店里，沙棠正在听陆染给他讲昆仑山的事情。

“山脚下，在建设很大的网络基站。我这次出山，是想问问师父的意见，我想开放一些仙域给凡间，这样的话，山里有了网络，便可以随时和外界联系了。”

“这是好事。但是，用法术也可以随时和外界法联系呀？”

“不一样的。比如那些有趣的视频，是凡人主动呈现给世界的。如果我用法术去看，就会变成偷窥别人的生活。”

“哦哦，您说的对，太对了。”沙棠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锅里，“我以前都没有意识到过这些，还是看了好多新闻呀，微博呀，电视呀，才懂了很多道理的。但是，天上的神仙们，是不是随时都在偷窥我们？”

陆染笑着摇头，“不会，凡间的时间对天上的他们来说，太短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