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回头看了看她，这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心里憋着天大的委屈，满脸都是泪痕，“小乔，你是刚刚毕业吧，背一下加入警队的誓词”，他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

“啊？誓词？”乔米满脸疑问，看向了莫子昂，莫法医静静的冲她点了点头。

她清了清嗓子开了口，“我自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消防员与我们所坚守的都是一样的”许知意慢慢的说，“作为一个消防支队的队长，你父亲肯定能判断出所有危险的情况，并不会被三言两语左右救援行为”

“我猜，他是主动决定冒这次险的，因为他考虑到了伤员的未来，一个学体育二十出头的孩子，要是没有了腿，这辈子都黯淡无光了，所以他才下定了决心，只是，出了这个意外，他用生命完成了他小时候发的誓，也用生命成为了你的骄傲”

夏微微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将脸埋在了腿弯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许知意也蹲下了身，继续安慰着她，“我身边这样的人很多，我爸爸，我妈妈，都是这样死在了缉毒一线，他们都是英雄，你说，我要去找他们保护的那些人报仇吗？”

“还有我哥，我是亲眼看见他死的，西伯利亚，大雪纷飞，针叶林成片成片，银装素裹，在那个废弃的炼钢厂，我亲眼看见那瓢烧得灼红的铁水浇下来，也亲眼看见了那场爆炸……”

西伯利亚，大雪纷飞，针叶林成片成片，银装素裹，废弃的炼钢厂。

许知州，许知州……爆炸，爆炸……

温暖神色慌张，连连退后了几步，瞪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头，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西伯利亚，茫茫的大雪地，五条灰白的哈士奇拉着雪橇狂奔。

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言肆双耳冻得通红，却将怀里女孩的棉袄领子拉得高了一些，捂得紧紧的，不让一丝凉意钻进她的脖子，他在笑，他们在笑，笑得很开心，像是个什么烦恼都没有的孩子。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像是给惨白的世界渡了一层金，眼前积了大雪的针叶林，树梢尖尖都泛着淡淡的黄色。

哥哥就站在树下，穿着灰色的外套，戴着长长的围巾，堆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雪人。

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又继续给大雪人装上了鼻子，画上了嘴巴。

回头兴奋的冲她招了招手：“暖暖，起来了啊，这是哥哥给你堆的雪人，快看看好不好看？”

“这里的冬天很长的，我们没有其他的东西，只能先委屈你熬过这一阵子，等春天来了，树林里的雪就化了，哥哥就在树林里砍一些树，盖一栋小木屋”

“在我们的门口种一些青菜，你不是喜欢吃鸡翅吗？我们就再养一些小鸡子，小鸭子，吃不完的就拿到集市上去卖，这样我们就有钱了……”

风雪太大了，她拼命往那边跑，许知意也拼命的跟着她。

远远的就看见在那个废旧钢厂里，两个男人拿着钢棍打得浑身是血，远远的就看见他将他推进了炼钢池，头顶上那一瓢红艳艳的钢水倾斜而下，“嘁”的一声消失在了厚重的水蒸气里。

“哥——哥——”许知意气红了眼，“言肆，我杀了你！”

他的枪刚掏出来，就被言肆反手夺了过去，直直抵在了他脑门上，“刚毕业就玩枪啊，小子，你还太嫩了，你哥为国捐躯了，那么心疼他，你也去陪他好了……”

正要动手，抬眼就看见了站在大雪里的女孩，她就这样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静静的看着他。

男人将许知意踹到了一边，喃喃自语，“我终究还是等不到她一句我爱你了，她是孤儿，这个世界上以后也只有你能真心照顾她了”

背过身，抬起了头，金色的阳光洒在了他脸上，“暖暖，抬头看看，太阳出来了，记住哥哥的话，向着太阳的方向，一直往前走，永远别回头……”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透了半边天！“哥哥——哥哥——哥哥——”

回忆里就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哭喊。

哥哥，哥哥，哥哥……

她不知所措，眼眶泛了红色，四处乱撞，嘴里还胡言乱语的，“西伯利亚，针叶林，雪，哥哥，我要去找哥哥，哥哥……哥哥……我要去找哥哥……现在就要去找我哥哥……”

“暖暖，暖暖……”许知意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捏住了她的手，“看着我，看着我，冷静点，我们在香温山，明天，明天我们就下山，我们就回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