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番外(53)
云庭挽过沈逸的手:“你可算来了,刚才九公子非要进去跟人家一起唱一段,我都拦不住。”
陆怀南说:“怕什么,让他唱,挣点零钱一会儿买爆竹。”
广场上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中间是围着看表演的人,旁边的小商贩摊子也都有不少人围着。
有卖古香古色的小灯笼的,有卖芝麻糖的,有卖烟花爆竹的,当然更少不了卖各式各样的福字对联的。
这里的人们此时此刻大抵都是欢乐的,广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这里面有云庭的笑声,有李良辰的笑声,也有沈逸和陆怀南的笑声。
这是年关将至,租界百姓在长期的苦难中短暂的笑声。
租界的百姓无疑是非常幸运的。
租界外,并没有这样的欢乐,或者说极少有这样的欢乐。租界外,本就略显空旷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一个女人,她们为了降低风险,从不选择在夜晚外出。与法租界热闹非凡的气息不同,租界外,只能从偶尔一家贴着新福字的门口看出来这是过年。
这也还算是好的,还有难民,他们已经看不出来是男是女,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这座繁华的城市缝隙里游走。
年?这个字已经离他们远去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9月18日本人在奉天打响第一枪开始的。
或许是7月7日那天日军向卢沟桥发动攻击那天开始的。
亦或是,11月9那天上海沦陷开始的。
从那天起,有很多人就不再是人了。
在嘈杂的人群中,沈逸抬起头,看向天空,又是一年了,一年又一年,中国人什么时候能真正安安稳稳的过个年呢。
第30章
自年前回到工作岗位后,陈岁最近每天都在报社待到很晚才走,她这一趟出门很有心得,心里很多话要写出来。
这天天色已经暗了,沈逸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突然想起了什么。
沈逸走到陈岁的办公桌,拿过陈岁的稿纸,因为最近审查很严,这篇早就写好的稿子一直没能发表,沈逸说:“你看结尾这句,改成只待青丝换白发,好不好?”
陈岁看着那两行文字,咬着笔杆思考着,思考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嗯,这样好,这样更有传承意味。”
“我也这样理解,是老陆指出的。”
“陆怀南?他来过?”陈岁一边修改文字,一边问。
“嗯,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他来送照片。”
“哦。”陈岁点点头,邢瑞林有意让陈岁不过多参与这些事情,所以陈岁跟陆怀南并未见过面,只是经常听到这个人,之前在大连放火的照片也是陆怀南寄过来的,陈岁对陆怀南有些好奇,不过她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从不主动要求见面。
沈逸拿好东西正要下楼,张易之起身:“走,我也要下班了,我们一起走。”
他说着回头嘱咐陈岁道:“你也别太晚了,不安全。”
陈岁对二人摆摆手,又埋头继续写了。
张易之和沈逸下楼,他说:“这次交流学习陈岁收获不少,有机会你也应该出去多走走。”
沈逸说:“老师下次再出门也带上我,我想去的。”
张易之正要开口说什么,这时迎面跑过来一个人,抬手一枪就击中了他。
张易之应声而倒。
沈逸反应了不到一秒,赶紧去扶张易之,他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赶紧按住张易之的伤口:“张老师!张老师!”
张易之颤抖着抬起手,却说不出话来,沈逸赶紧握住他的手:“张老师,没事,你挺住,我现在就您去医院。”
说罢沈逸背起张易之,走了两步,拦到了黄包车,沈逸把张易之放到车上:“快,广慈医院。”
今天广慈医院的晚班大夫见过沈逸,知道他和云庭的关系,什么都没问尽快安排了手术。
沈逸坐在医院走廊,在一片白色世界里独守。
*
枪伤医院需要备案,陈岁的父亲比她更早的知道了这件事。
陈岁的父亲第一时间给陈岁打了电话,告诉她张易之在广慈医院抢救。
陈岁在报社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正要下楼去医院,就看见沈逸正往上走。
陈岁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她问:“张老师怎么样?”
沈逸停住脚步,轻声说:“张老师,没能救过来。”
陈岁眼眶湿润,她说:“他是枪伤?”
沈逸点点头,没说话。
陈岁的眼泪掉下来,她咬着嘴唇,声音颤抖:“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们从租界外回来的时候遇见了76号的人,就是他们。”
沈逸说:“我们初步猜测,是这样的。”
“是因为报社的事。”陈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之前就受到过威胁,不过张老师还是要坚持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