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番外(33)
浓郁的夜色中,日本人的手电筒一个个亮起来,一个个光电迅速汇集到一起,越来越多的日本人醒了,越来越多的哨声划破长空。他们开枪就朝着陆怀南对方向打来,不过他们也一样没有准头,最近的子弹也仅仅打在陆怀南脚下十米处。
日本人已经有人去开车了,车灯渗透夜色,照亮了一大片空地,在这亮光中,陆怀南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那只干瘦的好似骷髅的手,对着自己摆了摆。
陆怀南熟悉这个动作,他小时候每天去上私塾,他的父亲就坐在炕头,透过窗户,这样对他摆手。
这时,最后七八个劳工也跑到了近前,陆怀南对着他们吼道:“快上车!”那七八个人拼了命要抓住这次逃命的机会,没有一个耽误,个个身手敏捷,一轱辘就上了车。
他们上车了,这一刻,陆怀南什么也没有想,抬腿迈进驾驶室,猛力关上车门,猛踩油门开走了。
身后的枪声劈劈啪啪的响起来。
后视镜里,日本人的车在营区院子里刚刚起步,那个车灯照亮的部分,随着最后一声枪响,陆怀南在这个小小的方形镜面里看见,他的父亲倒在了一滩血水中。
*
劳工营里一共七十八个劳工,除了陆怀南的父亲,剩下所有人,都被成功营救了出来。
带着七十七个人跑路并不容易,但是好在陆怀南是土生土长的大连人,对很多农村无名小路都很熟悉,他们没有通过锦州等重要关口,而是从大路换小路,从陆路换水路,水路又换陆路,周折迂回反复折腾了半个月,终于把所有人都平安带到了安全地带。
苏鸿正在对他们讲话:“我知道你们大多数都是东北本地人,但是近期,谁也不许回家。”
苏鸿说着点着了一颗烟:“半年吧,半年内谁也不许回东北。有外地亲戚的就去投奔外地亲戚。有手艺的就去自己找地方做工,你们嘛,干活肯定都是一把好手。当然了,我们党国,也是要人的,谁愿意跟我去打仗,一个月二十三块粮饷,明天就可以跟我走。”
陆怀南独自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他这几天一改常态,话少的出奇,除了必要的时候说几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苏鸿和劳工们都心知肚明,不过谁都没有说破。
苏鸿拍拍大腿上的灰尘:“行啦,愿意跟我去打仗的留下,剩下的人,就地解散。”
劳工们互相看看,却没有人动。
苏鸿叼着烟说:“怎么?难不成都要去跟我打仗?”
还是没有人走,也没人说话,不过这时,那个厨师老张,扑通一声跪下了。
接下来,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跪下了,七十七个干瘦干瘦的人,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
苏鸿笑了,挥挥手:“行啦,行啦,起来吧。”
他说着叹了口气:“大家都是亡国奴,就别客气了。”
第20章
救劳工的动静闹的太大,与秋远桥的工作对接也完成的差不多了,陆怀南没有再回大连,直接到了上海。
陆怀南在邢瑞林的照相馆安顿下来,自然也要去看看沈逸。
沈逸和陆怀南再次见面,二人都很高兴。
陆怀南问:“在上海待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沈逸说:“一切都好,你怎么样。”
陆怀南说:“挺好的,在大连老房子住了几个月,真是物是人非啊。”
陆怀南环视沈逸租的公寓,见只有一个不大的房间,问:“云庭呢?”
沈逸指指那面墙:“她在隔壁。”
“你可真行,人家都追随你到这来了,还不在一起住?”
沈逸笑笑没有回答。
陆怀南一屁股坐到沈逸的床上:“我来可有正事,老刑让我给你带话,延安女大开学也有一个多月了,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现在条件虽然比较艰苦,但是老师学生们的热情都很高涨,让你们出一期相关内容。”
沈逸说:“好,办女子大学不容易,虽然现在也有很多女孩是上学的,但是其实还是有更多女孩由于各种原因没办法上学,这种思维应该摒弃,我们应该从思想上去鼓励更多女性学习新文化新思想新知识。”
沈逸想了想,又说:“这期内容让陈岁来写吧,她一直在倡导女学,而且这样的话题让女性去写更有说服力。”
陆怀南说:“行,归谁写你们自己决定,但是语言上还是要温和一些,报社还是要活下去才能长期工作。”
沈逸点点头:“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让陈岁多写鼓励女性学习的内容,说明女性可以通过学习来主导自己的人生,而不成为谁的附庸。尽量多写思想,而不是只单单宣传延安女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