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繁叶茂的树荫下+番外(63)
他换了衣服,没了校服的桎梏,只会越加放大他的俊俏,光明仿若为他而生,世界所有,都只是他眉眼的一分点缀。
脚步声进入陈映的耳朵,他陡然抬起头来,眼睛里星光耀耀。
“桑老师?”
他轻呼,身子一瞬间就直了起来。
“你换衣服了?”桑伊人惊奇地问。
她风尘仆仆地走近,凌乱的发进入陈映的眼眶,重重捶打他心口。
“嗯,是高威带给我的。”
中午高威除了给他带笔记本,还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褪去身上那件斑驳的校服,他也才敢放心与她说话。
纯黑的长袖与白色泾渭分明,勾勒英俊明亮不在话下。
“好些了吗?”
桑伊人问,原来高威那家伙是请假出来看他的。
她在心底暗暗偷笑,想来陈映也不会那么失落了,除了她总还是有人牵挂他的。
鼻梁微疼,陈映警觉地揉了揉。
“好多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
“那就好。”起码,在他身体这方面,桑伊人可以放下心了。
“有要帮忙的地方吗?”
她又问。
“没什么。”陈映还是惯常地摇头。
样子看起来客气至极。
桑伊人凑到他面前,放低声问:“真的?”
若这是光,即使会刺伤眼睛,陈映也愿意为此献出双眼。
“真、真的!”
他微微别开目光,仅用余光打量她近在咫尺的脸庞。
“好吧,”她慢慢直起腰,一点点远离了陈映,“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还得回去把剩下的工作做了。
听见她要离开的话,陈映觉得自己苦苦等待一天的结果似乎并不如意,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别……”走。
他想再看看她,就一会儿……
他真贪婪!
像一只丑陋的魔鬼。
吐出的词在半路被陈映咬断,他庆幸、庆幸自己尚且还有一点理智在脑子里。
漂亮的声音在耳畔旋绕,但桑伊人只能听见一个字,耳朵被什么堵塞,任何声响都没了。
炽热,不该在凉意萧瑟的秋天出现。
但现在,桑伊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火热得快要燃烧起来,尽管这还隔着一层带了薄绒的外衣。
热度传递,从来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脸色微烫,殷红翻飞,与四月桃花别无二样。
他心弦扣动,手指僵硬得连恢复正常都难以做到。
僭越得过分!
陈映想给自己两拳,他急忙缩回手并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脸上的异样。
空白占据大脑,直到陈映的声音划开混沌。
“老师,我想问你……”
“什么?”
她呆呆地顺着他的话说。
“高威说,你在找徐才进欺凌我的证据。”
砰砰直跳的心跳慢了调,桑伊人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失了态,她站直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是。”
她回答。
“其实,你不用这样。”
陈映说,明明是不想她为了自己操劳,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就变了味。
“嗯?”
“我的意思是,老师你不用这么累,我……”陈映第一次发现说话也是个技术活,“只要你们相信我,就够了。”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快要够出去了。
桑伊人不赞同地摇头:“不。”
“是谁的错就该谁负责,这才是道理。”
“我不在乎。”
陈映说。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
他毫不犹豫的接受触动桑伊人,面对被误解,人都会下意识反抗辩解,该是历经多少次的谩骂才会“学乖”呢?
“但我在乎。”
她认真地说。
陈映的黑色瞳孔被冻住。
“我不想你以后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
“但、”陈映低垂下头去,“老师,即使徐才进这件事的误会解开,可与杀人犯有关系是个事实。”
“这是改变不了的。”
他认命地摇头,把所有无力地愤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是,这没法改变,”桑伊人注视他,“但你并不是杀人犯,你凭什么要为别人的过错买单,就算那是你的、父亲。”
父亲一词就像一把尖锐的利刃捅进陈映的胸口。
“就因为那是……”名义上的父亲,所以直到今天陈映依旧被梦魇困扰。
“我……我多想自己没有父亲……!!”
“但、这不可能,就算我无数次在心底跟他划清界限,这样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变……”
“我、永远都是人们眼里杀人犯的孩子……”
从咽喉挤出的声音有些嘶哑颤抖,音调低落哀伤,落在冰冷的地上,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