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长歌当哭+番外(94)
扔下苏娴下山,是什么时候呢。
苏祁恍惚间记不清了,是苏娴多大呢。
是自己的十六岁还是苏娴的十六岁了。
大概是苏娴十岁吧。苏祁嘴角苦涩的笑了,师傅一向以苏娴为耻,不想见她,连着自己见师傅的次数都少了。
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他毫不犹豫,扔下苏娴飞快的下山走了。
山下多好啊,有人照顾有人奉承,有人恭谨的叫苏公子。
从未有过的尊贵体面,师傅似乎是见惯了,神态自若着。
他心里得意着呢。
小苏公子少年英姿,双刀舞舞生风,贼人不敢近身,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自那之后,他什么都见过了,豆大的珍珠,鸡蛋大的夜明珠,他想都想不到的骄奢淫逸。头越抬越高,背越挺越直。别人既然叫了他小苏公子,他总要拿出小苏公子的款。
这世界随便哪一处对他来说都是新奇体验,莫不令他惊诧欢喜。
他本是师傅的故人之子,隐姓埋名的被师傅收在了门下,那时候他还小,未满四岁,虽是懵懂仍有记忆。
依稀记得漫天的血光,和嘶吼的怒骂。
他被藏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谨遵着娘的要求,伸手牢牢捂住了嘴,心内警告着自己,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不可以哭,外面多少哀嚎和求饶都不能出声。
直到光亮顺着缝隙透了进来。
顺着光亮看去,火把通明,苏溪镇披甲执着双刀的站在了外面,宛若救世天神。
苏溪镇见到他,神情瞬间柔和了,即刻放下了双刀,上前来将他抱在了怀里,哄着他闭上眼睛,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从尸山血海中抱了出去。
那时,师娘还在,会轻声的给他讲故事,会唱好听的曲儿哄他入睡。
好日子不久,师傅眼眶通红仿若欲裂,抱着一个哇哇哭的婴儿回来。
苏祁无论怎么张望,都见不到熟悉的温婉身影。
师傅说他与苏娴是有婚约的,勒令他不准与江湖女子勾肩搭背,如他一般的心如枯槁。偶然想起时,他难免心生怨恨,为何要与苏娴有婚约呢。
在外经历的越多,他心底越是挣扎,他见过一舞勾魂的花魁,媚眼如丝的老板娘对笑着,知书达理的小姐温柔款款。
苏娴在他的心底不过就是一个自小看到大的妹子,实难有什么心动,若是相伴一生,彼此煎熬。
既是看到了师傅与师娘的情深意重,并且以为天下的感情都该如此,他又如何能去接受其他的感情了。
每每想起,心内愈发纠葛,恨不得所有烦恼即刻消失,哪怕只有片刻无忧,不用想都是好的。
但江湖上形形色色的女子,他多见了一个,心内难耐多一分,越怨恨苏娴一分。
叙差完毕,苏祁本已要转身走了,脚步停顿了一会,突然间转过身来,拱手问道:“若是陛下还肯,能否给臣指婚?”
这可奇了,司徒文放下了笔,抿嘴笑了:“终于想开了?”
苏祁点了点头。
“是有了意中人了?”
“并未有过。”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司徒文将双臂撑着桌上,好奇的问着。
苏祁的嘴角不禁笑了:“能文能武的,自然是最好了。”
“你的要求倒是不低。”司徒文爽朗的笑着:“若是按照你的要求,怕难找了点。”
“臣给陛下添麻烦了。”
苏祁从未觉得心情如此好过,还能想着与陛下说笑。
略一思索后,司徒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且去,朕自会找到合适的人家与你。”
“臣多谢陛下。”
“父皇给师傅指婚了,你想送什么礼去?”严佑云笑着商议着。
“指婚了?”苏娴停住了摇晃孩子的动作,将孩子递给了奶娘,低声道:“怎么好好的,师兄突然想着成亲了?”
“大约是夫人的功劳,想通了吧。”
“油嘴滑舌。”苏娴轻拍了严佑云下,严佑云抿嘴笑着:“指婚的是什么人家。”
“指婚的是与大哥同在边塞为官的武将,虽然门户小点,但姑娘不错。”
“你见过啦?”
面对苏娴扑闪的眼睛,严佑云不自然的躲了下,道:“我见什么啊,那是女眷,就算能见到也得是成亲之后吧。”
“那你巴巴的说什么呢。”
“不过是听说罢了。听说女方的爹此刻有时间在朝中,要赶着时间成亲了。”
“这得多赶啊。”
“听说姑娘也是被耽误在家的,家里原本是定了亲的,是自小一起长大,极相熟识的两家。后来边关动荡,原本定亲的少年死在了战场,哪怕是少年的家人来劝,姑娘也是又哭又闹,再也不想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