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难驯(40)
这种时候,心虚的只有做贼的人。
琼曳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礼貌,终于是将摄制组送出了门。
大门一阖,“咯嗒”一声,就像是片场落下的场记板,阻隔了现实和虚幻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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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第一炉香》在八月正式杀青。
在这之前,琼曳早早便离开了港岛,回到了北京的住所。
而陈厌因为还要继续拍摄接下来不多的镜头,继续留在了这个炎热多雨的拥挤之地。
他们两人相处的方式还是出奇的怪异。
不见面,就不联络,像是个约定俗成的惯例。
尤其是在杀青宴之后的短暂接触之后,琼曳便更加对陈厌避之不及。
而陈厌也不是个穷追不舍的匪徒,分别了琼曳之后便投入了影片接下来的制作之中。
恋综预定开拍的时间是九月,中间多出了两个月的剪辑和后期时间。
陈厌这段时间抽烟抽得很凶,有时候两天就要买一包,后来直接买了好几条放在工作室的抽屉。
安曲曲看了,倒也没说什么,她管不着陈厌,也管不了陈厌。
“今天那边弄好之后会把最终版本发去审核,你可以休息了。”她给陈厌递了杯咖啡。
陈厌点点头,暗灭手中的半支烟。
安曲曲有些不理解,之前陈厌不是没做过比这个更急的任务,但都没有一次像这样焦躁。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她问,“是不是因为恋综烦心?机票我已经买好了。”
陈厌没有回答她。
这是个很普遍的现象,在他手底下干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陈厌是话很少的一个人。
与其说是内向,不如说是不屑,一种自闭的张扬。
这种沉默和他过于尖锐的天赋相辅相成,让每一个人大他几岁的人感到窒息和惭愧。
安曲曲不想自讨没趣,放下咖啡就转身退出去了,留陈厌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
窗外日头很足,但厚厚的云层来回移动,阴影落下、升起,又落下、升起。
如同陈厌此刻的内心。
他打开手机,置顶聊天只有一个框。
纯白头像,上一条消息还是两个月前,他藏在琼曳酒店卧室发的。
点开琼曳的朋友圈,里头的背景也无外乎是一片空白。
她似乎不喜欢在任何东西上留下痕迹。
这点和陈厌完全相反。
像是海浪,一遍一遍,将沙滩上人们的足迹抚平。
沙子太过松散了,陈厌想。
只有礁石,才能够在自己身上镌刻下海浪的冲击。
他突然很想打破那个约定俗成的惯例,因为没有人说,那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神圣规则。
是人自己喜欢给自己设置障碍,一个接着一个,然后陷入无边黑暗的泥泞。
琼曳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她那样精准,那样完美无瑕。
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抵挡不了打破规则的诱惑。陈厌非常明白。
——从许多年前,那女人一袭黑色礼裙,气势汹汹开车来到他的高中前,将他接走的那一刹,他就明白了。
自己就是她的毒药。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琼曳那头一片沉默。
但陈厌却分明听到了一片慌张的呼吸声。
他漫不经心地弹动火机的盖,发出清脆的“叮”声。
“你打来做什么?”那边沉默了许久,才道。
声音清脆疏离,夹杂着细不可闻的轻颤。
陈厌的嘴角微微扬起。
电话那头,琼曳站在机场,正准备去节目录制的路上。
玻璃幕墙外,厚重的云层彻底被吹走,炙热的阳光洒下来。
灼灼的日光烫得琼曳瑟缩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手中的机身无比沉重。
重到她都无力举起的时候,那边的男人说话了。
声音沙哑,带着熬了几个大夜的疲惫,但透着微微的亲昵。
“我想你了。”他说。
第22章 chapter 20
恋综的拍摄地点是南方的一个小海岛。
为了拍摄,节目组特地在当地包了一个小别墅,甚至圈了一整块地。
岛上没有飞机场,要上岛的话,只能从附近的机场坐轮渡过来,一天只有一班,慢得像是漂在海面上。
录制工作从轮渡上就开始了,节目规定不能带助理,于是琼曳只能孤身一人拎着个大包下船。
狭窄的码头扑面而来海风的咸腥味。
夏天正盛,远处就是阳光下被照射的雪白的沙滩,隔着墨镜都差点晃了琼曳一跟头。
她收起手机,界面上停留在王漱发过来的消息上。
【电影已经送审了,问了内部人员,过审希望不大。】
拂掠而过的风吹起她额前的帽檐,琼曳伸手压了一下。
她情绪有些复杂,拍摄之前千方百计想要阻挠这部电影上映的情绪此刻被另一种东西参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