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难驯(32)
冰凉的指腹触碰到了琼曳的嘴角。
她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将脸颊贴得离那只毫无人气的手掌更近了一些。
比起陈厌的掌心,琼曳脸颊的温度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的。
镜头中,她略微抬头,露出惺忪的睡眼。
“你来了。”梁太太说。
乔琪乔垂着眼睛,漆黑的眼底散发着虚假的笑意。
“睡得真早。”
他欺身而下,一手称在那张造型古朴的贵妃榻上,整个人笼罩在了琼曳身上。
沉重的压迫感让她呼吸困难,她突然有一种氧气被陈厌隔绝去了的错觉。
只是错觉。
因为陈厌呼吸沉重,呼出的热息扑洒在她的鼻尖,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微妙的隐忍。
镜头越移越近,本来乔琪乔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梁太太也应该说些什么。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视线游弋在对方的脸上。
睫毛、鼻梁、嘴唇。
琼曳的喉头微微蠕动。
她觉得有点渴,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唇。
艳红发黑的唇妆沾染上了粉嫩的舌尖,仿佛是被什么人咬破留下的鲜血。
陈厌此时突然低下头,鼻尖闯入她的耳后,半张脸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镜头的死角处,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使得琼曳耳垂的绒毛都带着水汽,微微颤抖。
“……说台词。”他提醒的声音很轻。
琼曳这才反应过来。
她抬起手臂,抚上陈厌的耳廓。
“你来做什么?”她又变成了梁太太。
那只纤细的手顺着耳廓滑倒乔琪乔的脑后,轻柔地撩动那有些扎人的短发。
看上去是长辈的爱抚,实际上是明晃晃的渴望。
乔琪乔的脑袋被她往下压去。
他说:“你说我来做什么。”明知故问。
那只原本搭在贵妃榻上的手消失了,镜头外传来衣物的细碎声响。
酥麻的触感让琼曳有些抵触,但那种骨子里刻下的熟悉却在一下一下软化她仅剩的理智。
她昂起脖子。
陈厌滚烫的唇落在她的下颌。
苍白的肌肤被黑暗绮丽的背影映衬,像是黑水里往下沉溺的濒死天鹅。
墨绿色的绸裙开始下坠,黑色的贝扣似乎也不能阻挡它的缓慢开裂。
镜头切换到了一扇屏风的后面,二人的身形模糊在泛黄的仕女图后。
副导演这时才喊道:“卡。”
琼曳解脱般别开脸,拉紧裙摆。
陈厌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衬衫下摆塞回皮带里头。
“陈导,这场我觉得可以,您要不要来看看?”他凑上前。
“嗯。”陈厌走到大监后头,看了两眼。
王漱这时才冲上来,将琼曳从贵妃榻上扶起。
他问:“待会就上裸替,你不用担心。”
琼曳点点头。
助理递过来一杯凉水,她接过来一饮而尽。
事实上她没有王漱想象的那么排斥,甚至都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排斥。
琼曳有种错觉,刚刚的亲昵似乎并不是在饰演梁太太。
陈厌也并不是在饰演乔琪乔。
她熟悉那种亲昵的手法,从下颌一路吻上去的触感。
这几乎是五年前记忆的重现。
两厢落差,让她把目光轻飘飘落在远处站在副导演旁边的陈厌身上。
此时陈厌也正巧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割裂出一瞬令人呼吸暂停的真空。
“……我休息一下。”琼曳别开眼,搭着王漱的胳膊走到休息区。
陈厌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跟着那只搀扶着琼曳手腕的臂膀。
他顶了顶鳃,刚刚被咬的地方似乎出血了,嘴里一股血腥气。
副导演满足于刚刚拍摄的完美一镜到底,不停地夸赞陈厌:“陈导演技真好,您当时拍摄的短片我就觉得了。”
陈厌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们默契也好,”副导演兴奋地指着屏幕上两人的亲吻镜头,“我还没见过第一次搭床戏就这么默契的演员呢!”
陈厌淡淡地笑了。
哪有什么默契,都是些排练过无数遍的动作。
他轻轻用手指了一下屏幕,说:“这个切镜重来一遍,下面就上裸替吧。”
副导演点点头:“陈导需要裸替吗?”
陈厌刚要回答,就见到琼曳从他身后路过,去取水果。
他头也不回,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一句:“我需要裸替吗?”
后面的琼曳手指顿了顿。
她正要拿起一个苹果。
苹果的外皮上有些磕碰的痕迹,斑驳泛黄,让人没食欲。
“还是拿着吧。”她声音轻微,仿佛在自言自语。
就算那个苹果青黄交错,看起来一点也不甜,个头小得出奇,表皮都是磕碰,她还是拿走了。
明明有那么多又大又红的苹果,琼曳还是拿走了那个看起来最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