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难驯(11)

作者:黄豆饼子

虽然不愿意和这个前任弟弟过多纠缠,但琼曳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需要这部戏。

她垂着眼睛瞥过脸,懒倦的侧脸精致流畅,头顶的网帽上坠着一颗蜘蛛,闪着绿光。

脖颈处的温热呼吸绵长而有力,让琼曳的耳朵微微发热。

她听见陈厌轻轻地嗅闻她脑后的碎发,喷薄而出的热息带着笑意。

相机和人群的窃窃声中,陈厌哑声道:

“你知道女主角为什么是梁太太,而不是葛薇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句子。

第6章 chapter 4

中场休息的时候,琼曳问他:“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厌正歪着身子挑刚刚的成片,漫不经心道:“张爱玲写过很多女人。”

琼曳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她有点好奇,所以体现出来了平时所没有的耐心。

周围的人各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他们旁边形成了一片空白,于是陈厌接着说:“葛薇龙是她常写的那种类型的女人,不够稀奇。”

“哪种类型?”

陈厌思考了片刻,“为情所困,不得善终。写的是她自己。”

琼曳又问:“那梁太太写的又是谁。”

“你读过,你知道的。”陈厌微微笑了。

琼曳看着他的眼睛,陈厌知道她心知肚明。

梁太太写的是张爱玲的母亲。

“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女人。”陈厌慢慢靠到椅背上,神色中像在回忆一些不愿意回忆的过往,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冬天的冷意。

“所以你想我演的是母亲?”琼曳继续追问。

陈厌看向她,眼神里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不,我想你演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缺爱女人。”

“她太过害怕真挚的情感,害怕被抛弃,所以将自己的爱寄托在短暂的相逢又离开里。抛弃别人总比自己被抛弃来得漂亮。只有乔琪乔看懂了她,所以拒绝了她。”陈厌的声音低沉,像是深渊发出的诅咒。

“也正是因为乔琪乔看懂了她,所以她才那么恼怒,”说完,陈厌问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恼怒吗?”

人声鼎沸的摄影间,仿佛只有他们之间陷入了无边的寂静。这种寂静是无限致命的,至少琼曳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咽喉被遏住的声音。嘶哑难听。

她深吸口气,站起身:“这就是你的复仇?让我去演一个你心中的我?”

陈厌摇头,“准确的来说,我的复仇还没有开始。”

“恐怕你没机会开始了,乔琪乔的演员不会来的。”琼曳垂首看他,神色有种运筹帷幄,居高临下的疏离。

“这倒不一定。”陈厌完全不问她到底要做什么,似乎对一切都无所谓,又似乎对一切都有对应的举措。

琼曳平生最讨厌看到的就是这样悠然自得的嘴脸,她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王漱眼见她脚步生风地从陈厌身边走开,赶紧追赶上去。尽管他对于刚刚琼曳说出的劲爆消息带有了百分之一万的好奇,也不敢再触琼曳的霉头。

在他看来,琼曳对于这个小子的态度在某些方面和那些她讨厌的人一样,但在某些方面又有着明显的不一样。

他为这丝丝的不寻常感到忐忑不安,久在名利场摸爬滚打的他,像一只机警的犬,很容易便嗅到了其中的危险。

那是一触即发的弓箭、缺少引线的炸弹、即将满溢的坝堤。王漱不会做最后一根稻草,也不会做第一片牺牲的雪花,圈内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混沌舞台上的两人迟早要摩擦出耀眼的火花,而他只需要做一个旁观的座下客,明哲保身即可。

-

开机前,一般剧组都要进行礼佛烧香求一切顺遂平安的仪式,有的迷信的导演还会吃几天斋,让演员都穿素,以示敬意。

但跟随陈厌拍过几部戏的老员工们都知道,他们的老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别说吃斋了,就连最基本的形式都不走一下。一开始他们还会担心,会不会遭报应出问题,后来陈厌拿过几次奖之后就麻木了。或许他们的年轻导演八字极硬,每天睡觉都枕着唯物主义圣经吧。

只是这毕竟是跟过陈厌的人才知道的习惯,也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习惯,所以琼曳作为一个已经脱离了陈厌的生活五年的人,自然是无法得知的。

所以开机仪式时,陈厌明晃晃地看到了一身素面朝天打扮的琼曳。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的女配角们,一个个浓妆艳抹,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仿佛不是来开机,而是来参加选美party。

陈厌一下子就看出了琼曳的无所适从,状若无意地走上前,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忘了通知你,我不烧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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