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102)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顾唯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第六感觉得季让对她是特殊的,但是季让从来没有正面说过,她也不敢多想。
“有的时候喜欢不在话语而在动作。”阿姨笑得一脸神秘。
顾唯一抿了抿唇,“阿姨,你能跟我说说季让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阿姨有些为难。
顾唯一低下头,垂着眼睫,她说话时,眼睫轻轻颤动,她声音很轻,“阿姨,那天晚上我看见他被打了,可是他不还手,那样的他很颓废,让人心疼。”
说完,顾唯一抬起头,黑亮的眼仁,清澈明亮,她此刻十分认真,她想知道季让的过去,不想再云里雾里的折腾下去。
阿姨摸着小宝红扑扑的小脸蛋,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你看到的那个人估计是孙乾派来的。”
“孙乾?”
“嗯,他是小让高中的好朋友。小让喜欢玩车,玩得也很厉害,那时候我儿子带小让一起玩车,后来是孙乾的弟弟孙超加入,那天小让比赛得第一,我儿子和小让都喝了酒,本来是准备叫代驾的,可孙超那孩子想开车,那时候我儿子也是喝多了就糊里糊涂的把车钥匙给了孙超。谁知道那天天气阴沉,雾天,出了车祸,孙超在医院躺了两天人就没了,我儿子也进了医院,只有小让被他外公接走了。
后来孙乾一直在折磨他们,我儿子被他弄进了监狱,小让从国外回来后,每年孙乾都会派打手打一顿小让,就这么生生折磨李五年。”
“他他不还手吗?”顾唯一说。
阿姨摇头:“小让一直觉得对孙超和孙乾有愧,一直都受着。”
*
季让从葬礼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裤,黑衬衫衣领处被他松开了一颗纽扣,单薄的衣服,尽显他修长的身材,流畅的腰线,黑色更趁他冷白的皮肤。
刚下车,季让站在门口抽了根烟,他站在那,指尖夹着烟,有的时候抽一口,有的时候弹弹烟灰,身上那种散漫劲依旧,偏栗色的头发被他理得很短,看上去蛮精神的。
“季让。”
他回头看,是许久不见的吴雅琳。
吴雅琳似乎换了一个人,朴素的妆容,脸上多了疲惫。
“过得好吗?”季让出声,指尖点在香烟上,弹了弹烟灰。
吴雅琳笑了,看吧这就是季让,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因为不在意所以不记得。
多么残忍的一个人。
他没有忘记她,但他从来没有刻意想过她。
“挺好的。”吴雅琳抿了抿唇,“季让”
“嗯?”
“当初你救我是不是因为孙超?”
季让拧着眉,只是皱眉,没有生气。
“是因为他是吧。”
季让捏住烟头,“多半是因为他。”
季让说完,吴雅琳肩膀耸着,眉眼低垂,已然没话再说。
冷风吹过,季让站在路灯下,吴雅琳临走前说了一句:“季让我很开心,张岩说顾唯一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想让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吴雅琳认识张岩还是高中那会儿,因为孙超。
吴雅琳比他们小,也不是六中的学生,是因为孙超才认识张岩。
前几天碰见张岩,聊了挺久的,自从孙超去世,他们就没再联系。后来聊到了季让,吴雅琳才知道季让和孙超的关系。
冷风呼呼吹过,季让的指尖有些麻木,他回忆起高三的那段时光。
孙超揽着他的肩膀,是一个阳光少年。
“哥,你看见前面那个女生了嘛?那个扎着马尾的那个,漂亮吧,等高三毕业了我就跟她表白。”
那时候他还问:“为什么高三?”
“她喜欢赛车,高三我成年能开车。我一定带她去看我的比赛。”
那时候一切都还在。
月朗星稀,深夜的街道零星站着几个人,季让捻灭烟,插着兜往三楼走,一路上他掐了掐眉心,脑子胀得慌,太阳穴突突跳着疼,他很想她,很想抱她。
这种想法在他心里要爆开了。
他突然想笑,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十年了,他逃了十年,竟然妄想掩盖过去,竟然想坦荡的去接受顾唯一的好,去索取她身上的一切,而一开始,他对她的目的就不单纯。
他把她当成救命稻草,如今却深陷其中,也想把她拉入深渊。
季让啊,季让,你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
这一路上,季让脑海里充斥着太多声音。
“你他妈躲哪去了。”
“放我出去。”
“你真的想面对吗?”
“一切都是因为你。”
“小超活着的时候想见你,你呢,你特么人呢?”
不知道哪里滴答滴答地水珠砸在地板上,季让拖着沉重的身子往三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