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眉毛皱得更厉害，但他说：“你说，我听着。”

柯温哲开口：“我们大半夜不回寝的确不是在看什么夜光手表，但也不是您以为的那样。”

“我最近情绪很糟糕，今天晚自修结束，教室人都走光后，我实在没憋住于是在教室里偷偷地哭。我以为没人会来了，又不想有人知道我在哭，于是把灯都关了。”

“然后秦听训练完回来，发现我一个人躲在教室里，一直安慰我到这个点。”

柯温哲顿了顿，语气平淡却隐隐透着锐利，“然后您来了，以为我们在早恋。”

何振愣了愣，“那她说夜光手表？”

“因为我拜托秦听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哭。”

柯温哲很轻地笑了声，眼睫半敛，“她不怎么会说谎，是我把她拉下水了。”

何振被柯温哲的话噎了噎，吞咽了下口水，又试图找出一点破绽，“你不是常年考第一吗，你有什么好情绪糟糕的？”

“主任，一直考第一压力也很大的。”

柯温哲微微侧了侧身子，眼神和何振对视的时候，秦听的侧脸正好在目光中，他说，“而且这个月又是数学竞赛又是物理竞赛，所有老师甚至领导都在期待我拿个好名次，我又没你们想的那么聪明，我最近压力真的很大。”

柯温哲适时地低眉垂眼，避开何振的目光，表现出几分沮丧的情绪，”我都不敢想象，我要是考砸了，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妈妈和老师们。”

“……”

何振完全被柯温哲的情绪带着走，这么一番话下来，所有的怒气瞬间转化为怜惜和懊恼。

他缓步走到柯温哲和秦听身边，拍了拍柯温哲的肩膀，轻叹了口气，“孩子，你很聪明的，你要相信自己。而且就算考砸也没什么的，你妈妈和老师们最希望的还是你能快快乐乐。”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了吗？”

柯温哲没抬头，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何振又说：“还有，男孩子哭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谁都有难过的时候。下次要是心里难过了，也可以来找主任我。”

“知道了，谢谢主任。”

柯温哲声音闷闷的，情绪跟真的一样。

秦听都要探头去看柯温哲是不是在借说谎宣泄内心真实想法，她也答腔：“是啊柯…柯温哲同学，你很棒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也是，小姑娘，我错怪你了。”

何振又拍了拍秦听的肩膀，“我刚才说的话太武断、不尊重人了，老师给你赔个不是，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秦听一下子都有些懵，她愣愣地点头，“没关系。”

而柯温哲像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还假意抹了下自己的眼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夜光手表”，和何振说话：“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也差不多该回寝了。我这周回家住，我倒是没关系，秦听那边宿舍楼可能都关门了，还要麻烦您跟宿管阿姨说一声，免得误会。”

“诶诶好的，我会跟她们宿舍楼阿姨打个电话的。”何振答应下来。

-

就这样半真半假地蒙混过关。

秦听回到寝室，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盯着上铺的床板愣愣地出神。

她手里攥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柯温哲的微信对话框，屏幕上是她发过去的话：

【让我听听：柯老师，今天真的谢谢你，各种意义上（这话我说过了但还是想再说一遍】

【让我听听：然后不知道你跟教导主任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棒，竞赛加油】

【让我听听：……我话怎么说的那么尴尬】

【让我听听：算了反正我的意思到了就好】

秦听觉得自己打过去的话乱七八糟又莫名其妙，她盯着屏幕思索着要不要撤回这些脑一热发出的对话。

手机震动，柯温哲那边应该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回消息过来：

【kwz：不客气。】

【kwz：教导主任的那些话是我想说给你听的，秦听，快乐一点】

【kwz：是指真的快乐】

秦听盯着柯温哲发过来的文字愣怔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跃动，想说的话打了又删。

最后还是发过去一个简单的：

【让我听听：嗯】

但想想比起柯温哲真挚的希望，一个【嗯】字也未免显得太冷淡客气。

秦听抿了抿唇，生硬地切话题：

【让我听听：柯老师你这周为什么回家住啊？】

【kwz：接下来两周校外集中竞赛辅导】

秦听并不很懂他们竞赛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机制，但好像隐约听盛承业提过一嘴。她回忆了一下，打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