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135)

作者:日曜三

那晚做贼似的提心吊胆,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更忘不了的是,为了多看一眼这种狮子猫,差点被巡夜的宦官当场逮住。

漆黑的夜色里,两个小孩子互相拉着手,没命的逃跑……

之后没过多久,裴父突然获罪问斩,全家发配去了北方边地。

等到再见面时,就是她拜别早亡的父母,遵照遗命孤身一人嫁进裴家。

……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他早已经忘了,现在才知道,他也记得,和自己一样。

姜漓回神吁了口气,拥着那只猫儿,暖融融的感觉驱散了所有的不快。

清晨。

第一缕光映上外窗的高丽纸,稍稍晕开了棂花格间的暗色。

姜漓已经习惯了早起,扯件薄纱罩衫披在肩头,走下楼去。

天才将将破晓,夜风的余韵带着清新的凉意,软蒲鞋踩在松木地板上,踏出“噗、噗”的轻响。

她来到院子里查看,回廊外栓的那几条棉布幔子都浸得沉甸甸的,在风中颤悠悠地打晃。

入夏之后,露水渐渐重了,正是采集的好时节,像这样张开了布幔来收,几天便能储满一小坛,比起春秋时节,已经算得上事半功倍了。

“娘子别动了,又沉又凉的,奴婢这就去叫人。”

迎儿听到动静,从回廊那头奔过来,边跑边理着衣裙。

姜漓说声“不必”,吩咐她去抱来坛子,再到对面解开绳扣,一人一边兜好,小心翼翼地把水都拧进坛里。

“娘子,这办法好是不假,可也太费神了。”迎儿扭着膀子使劲,“昨晚你给公子找这个备那个,都到后半宿了,清早还惦记着收水,怎么撑得住啊?”

“劳神归劳神,有些事不是凭自己喜好的。之前郎中先生说了,露水晚一刻收便少一分清醇,不中用了。昨晚月晕,一会风准大,快收了吧,回头准你再回房歇歇去。”

迎儿伸着舌头吐了吐,嘟起嘴来叹气:“奴婢可不敢,其实……其实我就是替娘子不值,自从老太君身子不好之后,你起早贪黑,兢兢业业,没一天落下过,这么大份孝心,老太君不光不念着,还……”

“好了,别胡说八道。”

姜漓不愿坏了好心情,蹙眉横她一眼,继续拧着布幔。

不多时,水被沥得半滴不剩,算上之前攒的,刚刚好凑满一坛。

她用油纸封好口,抹了抹额头的微汗,吩咐:“记得三份煎药,两份上锅煮茶,可千万别弄错,等我回来瞧了再送过去。”

迎儿抱着坛子应了声,见她说完转身就走,不由一脸诧异:“娘子该不是这会子就要去见公子吧?”

姜漓没答她,灿然的笑在唇角绽开,步履轻快地上楼去洗漱梳妆。

她心里最清楚自己有多想见他,从去年到今夏,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一刻也等不得了。

天半阴半晴,姑且算是亮开了,风果然越刮越大,好在路不远,过两条街一转就到了。

挂着“裴”字风灯的马车,停在八字墙边的石兽前。

折冲府门口的卫士见惯了都尉主帅家的车驾,起初并没特别在意,等看到里面走下一个头束高髻,身着曳地长裙的清丽女子,当时就都呆住了。

领头的老兵认出是谁,恭恭敬敬地迎上去,引着往里走,老远过了仪门,还见几个刚入募的半大小子直着眼睛恍神发愣。

姜漓没叫家奴跟着,也不叫卫士帮忙,自己一手抱着装束带的红木漆盒,一手拎着食屉,沿着军廨廊很快到了后堂。

这里不见一名守卫,清静得出奇。

引路的卫士刚要去通传,东边庑房里忽然走出一个窄袖襕袍的人来,抬头望见她,也不禁打了个怔。

“大嫂?”

姜漓循声回望,认出是在裴玄思麾下做果毅武官的张怀。

这人她见过两次,知道是当年跟裴家在北境吃过苦,又一起回来,情谊非比寻常,所以私底下都跟夫君亲兄弟一般相处。

“大嫂怎么这时来了,也没叫人先带个信?”张怀挥挥手让那卫士下去,快步上前见礼。

姜漓由他把食屉接了过去,仍然自己抱着漆盒:“又没什么大事,我就自作主张来瞧瞧,郎君他一路劳顿,昨晚歇得可好么?”

“呃……还好,就是昨晚……嗯,新收了几封塘报,快丑时才睡下……”

她那份惦记全写在脸上,张怀却有点语无伦次:“要不,大嫂先到偏厅里坐坐,等我去请兄长起来相见。”

“无妨,我自己进去看看,要是还睡着,就不吵他了。”姜漓没往深处想,淡然一笑,提着裙摆往里走。

张怀赶忙跨上半步拦在她面前,察觉不妥,讪讪地挠头道:“这个……一会兴许还有公文来往,恐有不便,大嫂还是先去那边歇歇,我……我叫人奉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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