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她(124)
嘿,人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同样一个人,有多排斥,竟会有多喜欢。
这是一种变异的化学反应吗?排斥,接纳,上瘾。
他真是对她上瘾啊,简直莫名其妙的。
她笑,她吃醋,她朝他吹胡子瞪眼,她耳根子软嘴硬,她一脸弱智相说“啊?”她每次被他吻过后软成一摊,凡此种种,都让他上瘾到无法自拔。
每天天一亮,他都会为今天又能见到她而开心,每天睡前微信说了晚安,他都会为今天分开时又吻了她而满足。
他呼出一口酒气,想,六月初的平壤午夜,有谁会像他们这样在街头走过?
行道树单薄矮小,发育不良的样子,电线杆只是摆设,并没有电将路灯点亮,幽暗寂静的街道上,随风飘来阵阵丁香花的幽香,看不见一丝花影。
青紫的天空,挂满了星星,无月的夜晚,连银河都清晰可辨。
这样一直走下去,大概可以走到天亮吧。
他是多么想和她一直走到天亮啊。
“回去吧,”他说:“我好多了。”
“好。”
往回走一遍来时的路,似乎他们也并没有走出很远,可在彼此心里,这路却好像走出去了一世。
回到酒店,两辆大巴停在楼下,大家都回来了,大概都已倒头睡下,大厅里没有人,只电梯还亮着微弱的红灯。
纪然仍旧搀扶着姚远,按开电梯,门关上,她钦下12楼的按钮。
电梯年久失修,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向上开了不到五秒,突然“咯噔”一声,停住了。
电梯里的灯光一瞬灭光,就连楼层的显示按钮都消失于一片黑寂。
停电了。
纪然一阵着急,慌忙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找电梯上的紧急按钮,未等看清,手机已被姚远一把夺了去。
她惊诧地回头看他,只来得及看清他不知何时恢复清明的眼,手电的光被他一瞬按灭。
漆黑的狭小电梯厅,悬在半空,定住。纪然的脚底也悬在半空,定住了。
似乎是在空中画了个圈,她已辨不出方向,不知自己后背抵住的是那一面电梯,他滚热的手托在她腰间,喷涌的酒气须臾间罩住她整张脸。
黑暗里,睁眼闭眼,看到的只有墨片,她慌张地瞪住眼,手抵住他压上来硬邦邦的前胸,被他拉过环上他的肩颈,到后来,眼睛干脆顺从的闭上。
他说:“如果不来电,就一直吻下去。”
那种随时窒息的紧张,伴随秒针分针,滴答滴答,足足持续了720秒,12分钟。
“叮”得一声,电梯里的昏暗光线怯懦的,迟疑的闪了两下,亮起来,电梯重又开始缓缓上升。
缠绵缱绻的气息被光这么一照,仿佛晕染了墨汁的宣纸,呈发射状散开,充斥在两人紊乱的鼻息间,分开不过几毫米的唇瓣间,相抵的额头间。
来电了。
一直吻到,来电。
…
大概是昨晚嗨过了头,第二天,全团的出发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
即便这样,纪然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像睡了个假觉,半梦半醒间,全是黑暗里他缠住她不放的唇舌,纠纠绊绊,晕晕乎乎。
下楼集合时,听说好多团员从昨晚就开始闹肚子,团里带来的黄连素都分光了,今天不知能去哪再买点。
纪然在海棠花自始至终就没怎么吃,倒是没事,见姚远站那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心想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大概也没怎么吃东西。
再看有的人,脸色蜡黄,惨白,确实不太好。
上午去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参观,大使专门等在门口迎接来自祖国的同胞们,看见他们,格外热情亲切,引他们走进大使馆,说:“这里是中国的土地,欢迎你们。”
他们随着大使走进灰色大铁门,看见正前方的广场上是一个圆形的喷泉池,中间立一块太湖石,后里矗立着一座浅黄色的“凸”字形建筑,楼顶飘扬着鲜艳耀眼的五星红旗。
四处绿树成荫,鸟鸣啾啾。
团员们站在喷泉池旁,与大使先生亲切交谈,听他说,在这里吃的用的,都是从国内丹东口岸运来,有团员说,朝鲜大街上的车也都是中国造,大使说是的,这里的进口车基本都来自中国。
正说着,有团员小声问工作人员,厕所在哪里,工作人员随即带她们去大使馆里的招待所。
没多久,刚去的人急匆匆出来,中间架着的一个脚在地上拖,一个女生跑来,慌张地说:“有个团员昏倒了,估计是食物中毒。”
“啊?”
纪然随大家担忧惊诧的呼声看过去,发现晕倒的竟是关琪月。
低垂着头,毫无意识地瘫在身边的人肩上,长发披散盖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小块,惨白的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