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万丈辉光(132)
“咔哒”一声,医院的自动售卖机掉落一瓶橙汁,徐念从出货口取走,原本不打算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可当她转身走出一段距离,用余光瞥见那少年依旧维持着鞠躬道歉的动作,还是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徐念不知道他腰上有伤,但她不难发现严筝的身体在抖,过分单薄的脊背伴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却始终没有主动起身的意思。
“算了,你还是起来吧。”想到他做过的事,徐念没办法给予他一丝一毫地同情,可毕竟他间接救过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放任他拖着这副病怏怏的身体在这里鞠躬道歉。
听她这么说,严筝默默直起身来,有复发征兆的腰伤让他站立不稳地晃了两下,垂眸说了句“谢谢”。
“没什么可谢的。”徐念轻哼冷笑,“我让你起来不是觉得你可怜,你落到这个下场在我看来纯属活该。只不过姗姗说不想欠你,决定要拉你一把帮你把这段日子走过去,我是不希望你得寸进尺,占用她太多时间。”
“我知道。”想到祁姗叮嘱过他的话,严筝露出毫无破绽地笑容,“谢谢祁姗,也还是谢谢你。”
他一味平和地道歉致谢,倒弄的徐念一时说不出什么更过分的话,只能不自在地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将他着实堪忧的身体状况收在眼底。
之前祁岚选择让她知情的时候说,严筝现在绝对担得上“天道轮回”这四个字,光是站在那里就叫人觉得他没多久好活,反正她是从没见过哪个活人能把自己熬成这般行将就木的模样。
后来祁姗和家里报备,无论如何这段时间都要帮帮他的时候也说,我觉得现在不拉他一把,他真的会死,我和他纠缠这么久,现在累了,也不想再爱这样一个人了,但是我总不能看着他死,而且他把自己逼成这样,至少也有一点点咱们家和简老师的责任在,妈你要保简老师这点无可厚非,但这就意味着爷爷那边就算放过他也要他继续担那些罪责,他还救过我侄子,他不仁咱家不能不义,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着也应该出面帮他续几年命。
讲真,她们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徐念认为她们多多少少有夸张的成分在,祁岚是出于让她解气的目的,祁姗则是为了减少她的芥蒂。她想严筝毕竟与她同龄,风华正茂的少年人年纪,再怎么样能至于将自己榨干作死。
不成想这一切居然真的没掺一点水分,严筝此刻的身体和精神确实都像是被透支到了极限,甚至他站在那里,会让你觉得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轻浅得如同奢求。
“你至于吗?”许是他这副模样冲击性太强,徐念再将他归结于咎由自取,不免也认为此刻的一幕讽刺,“要钱要名不要命,你处心积虑把自己搞成这样,赚来的钱确定有命花?”
严筝知道外人眼中的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是图谋不轨包藏祸心,也懒得辩解什么:“是吧,我也觉得我这个人挺可悲的。”
他还是那种叫人听不出真实情绪的语气,徐念没办法通过与他对话判断他的想法,但想到祁姗即便决定不再喜欢他,也依然希望他能好起来的心情,终究还是慢慢舒出一口气。
“严筝,这些话其实不应该由我说,毕竟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死活,甚至一度觉得你死了最好。”说到这里,徐念的话停顿一下,完全转过身来,时隔五年,他们又一次面对而立,“但姗姗希望你能告别过去的自己,想帮你走出之前束缚你的枷锁,让你好好活着。”
“告别过去的自己,哪有那么容易。”严筝说,就算了解这些都是祁姗应付家人的说辞,他依旧认为将类似的言论和自己挂钩属于痴人说梦。
他天生就是带着罪孽生下来的,这些都和他之前犯下的错一样,抹不去也消不掉。
“是啊,没那么容易。”至少他这句话,徐念表示赞同,“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想,你对晨骁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我怎么可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不过后来我打电话给晨骁,他说可以这样算,你间接害过他,又间接救了我们的儿子,一报还一报,这一报算扯平了。然后是你恶心我们的那两个月,晨骁认为你对他用过的手段应该没有这三个月里霍华德家和里昂先生对你用的厉害。就结果而言,更是他好好的,你差点搭进一条命,但毕竟是你搞事在先,所以这个也勉强算扯平。最重要的是姗姗是晨骁的妹妹,不知道姗姗有没有和你提过,小时候她被表亲欺负,都是晨骁帮她出头,晨骁很疼她,也舍不得妹妹难过。”
“你的意思是……”严筝听她一条条进行陈述,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染了几分讶色,从未赎清过身上罪孽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