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陆嘉奕收敛了神色，而真正问出以后，他却又有些不敢听到那个答案。

程芷默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不知道的答案。

她真的不知道。

请假这么几天，她还是没有想好。

“我确实已经和他说分手了，没想到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程芷缓缓开口，回答的是他后半句话。

实话说，让她打掉，她真的是有些不忍心的，这确实太残忍了。更何况它也已经有一个月了。有时候她会摸摸自己的肚子，那种感觉也很奇妙。她甚至开始想象这里面会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属于她身体的一块肉团子会慢慢长大而后变成一个宝宝。会软软糯糯地喊她妈妈。

但是如果生下来，她和周洛的感情现状又已经变成了这样。她几乎想象不到自己要怎么和他过一辈子。何况就目前而言，她也并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准妈妈，要知道这比结婚意味的责任更大，抚育一个孩子的成本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巨大的。有了孩子以后，经济能力也就成了问题。

还有，前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怀孕，天天吃外卖，还吃炸鸡，对孩子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程芷思索的时候，陆嘉奕就望着她的脸，这对秀气的眉眼他从小看到大，没有一处是他看不惯的，都顺眼到了骨子里。

他知道这下，算是他和她的缘分彻底尽了。

可是明明他才刚看到一点希望啊。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或许，有的东西迟了，就是迟了吧。就像那个未说出口的告白。

他苦笑着，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出程芷家的。他关上门之后，没有马上走，而是靠在门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他只知道，他对未来所有的期望和畅想，都在方才轰然崩塌。

如果他的未来注定没有她，那么他现在做的一切规划，就全都成了笑话。

而程芷把陆嘉奕送到门口之后，也没有离开，轻轻地靠在了门上，思绪万千。

两个人就隔着一扇门背对背靠着，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们不约而同意识到，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周洛住了几天就出院了。

通过叶柏，他也知道程芷已经很多天没有去上班了，似乎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他暂时没敢再回程芷对面的家里住，但是内心十分焦急，最初的欣喜过后，他恨不得跑到她面前，问问她是什么想法，他开始怕她会把孩子打掉。

但是又还不行。

她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他现在贸然跑过去没准会坚定了她要打胎的心。

所以只能等。等她决定好。他也在赌，赌程芷不会真的打掉她和他的孩子。赌程芷会心软。

等她真的生下来，他们俩也就有扯不断的联系了。

在家里待了几天，程芷决定好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做个b超。上次她检查出怀孕以后六神无主，什么都没做就匆匆跑回来了。

假如真的是宫外孕，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是必须打掉的。她也根本无需纠结了。

到了医院，程芷挂了个b超号，就等在了彩超室门口。和上一次一样，工作日来医院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少，她前面也没有多少人，很快也就轮到她了。

站起身，她和一个刚从彩超室出来的中年妇女擦肩而过，本来程芷是没有怎么留意的，结果因为她脸上的泪痕，程芷就多看了几眼。那个妇女的面容上掩着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看了颇为不忍。

“你没事吧？”见她快要摔倒，程芷搭把手扶了一下。

“谢谢你，我没事。”近看那位妇女，面黄肌瘦，皮肤出油，眼睑青黑一块，精神状态极为不佳。她道完谢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慢慢地走远了。

程芷只好转而走进里面，一名医生埋头记录着什么，还有一名医生边看着屏幕边和她说话。“也是个可怜的。又是宫外孕。都四十岁了还没有个孩子。这是她来的第五次了吧？”

旁边的女医生附和，“是啊。上几次还是她老公陪她来的，对她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她平时是怎么样了。”

程芷听着她们聊天，安静地躺在床上，把衣服掀到胸前。

女医生停下聊天，先在她肚皮上抹了一层耦合剂，而后拿着探头在她腹部探测起来。

很快，她就停下来了。

“好了。呼叫下一位吧。”

旁边的医生打印完b超单，冲程芷笑了笑，递给她。

她的笑容有点像是抚慰，程芷的心放下来一些。她拿着b超单走出去后才打开了那张单子。

上面写的是宫体大小和一些专业术语，不过程芷看到那行“宫腔见妊娠囊样回声”，心里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她又被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松一口气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