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桥遥遥故山辞(120)
雨后的寒风格外刺骨,林喻慈拖着早已冻僵的身子,失神地朝前走去。她的眼睛空洞无神,这便是绝望的样子吧。
洛云禾看着这样的林喻慈,却还是强撑着安慰她道:“乔牧只是回家去了。我们,我们还会相见的......”
洛云禾还是不愿让乔牧失望,所以即使此刻她自己都悲痛到无法呼吸,她还是要压抑着自己,做这乔牧想做的最后一件事。
是啊,乔牧回家去了,她该高兴的.......洛云禾在心里这样骗着自己。她还是不愿相信乔牧的死,也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呢?他怎么会死的呢?洛云禾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若不是陆遥山在旁撑着自己,怕是下一秒她便要昏厥过去。
“他回家了?”林喻慈好像忽然回过神来,看着洛云禾问道。
洛云禾清楚的看见林喻慈眼角掉落的泪珠,它重重的砸下来,用力的敲击着她的心。
他回家了,只是他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们任何一个人了。
洛云禾挣脱陆遥山的手,伸手抱住林喻慈,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力气撑起对方,便双双瘫坐在地上。
洛云禾紧紧地抱住她,哽咽道:“是啊,他回家去了。”洛云禾骗着林喻慈也骗着自己。
林喻慈没有回应她,只是无言的任由洛云禾抱着,她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
陆遥山无言的看着她们,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是悲伤不已。乔牧,你走了,我们就都会这样悲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喻慈忽然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便突然站起来,道:“他能回家了,我该高兴才是。”
她用力地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掉,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
洛云禾呆呆地望着她。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虽然还活着,却好像随着乔牧一同死去了。
林喻慈转身往回走。洛云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满目死寂,毫无生机。
洛云禾低头笑了笑,道:“回家......回家去了......”
陆遥山不忍地看着洛云禾。她与他一同长大,早已视乔牧为最亲的人,如今他却就这般离开了,永远的诀别了。这要她如何接受。命运一步步逼着她长大,逼着她接受至亲至爱之人的离去。陆遥山不忍,更怨恨。他恨命运带给他们的痛。
洛云禾忽而抬头看着陆遥山,问道:“陆遥山,你说,乔牧是回家去了吧?”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蓄满泪水的眼眶,压抑着悲伤,道:“别想了,阿云,乔牧一定不愿意看你这样。”
洛云禾擦了擦自己的泪水,有些踉跄地站起来,道:“我让他失望了太多次了,这次我不会的。”
洛云禾记得与他发生的所有事,开心或伤心,生气或平淡,她都记得。这便够了,余生守着这些回忆,将他牢牢记在心里。这样的话,他会开心的吧?
陆遥山扶着她,一同走回去了。
回到家中,只发现林喻慈一个人离开了。
她留下一封信:我会等着他的。保重。
除了那把乔牧再未拿出的剑,她什么也没带走。
洛云禾呆呆地望着林喻慈留下的信,忽然笑了。
看啊,乔牧,喻慈说她会等着你的。你一定要快快回来找她。下一次,请让你给她的这场梦成真吧。
洛云禾想着。
他真的离开了,在那场大雨过后。那天的雨水不仅带走了乔牧,还冲散了他们。
洛云禾与陆遥山又重新住回了尘慰山。
夜里洛云禾从梦中惊醒时,总是会看看窗外,她有时会有些恍惚,仿佛记忆停留在乔牧还在的日子。
而她,只是和陆遥山一起住在尘慰山上,乔牧与林喻慈还在外游历。那天那般锥心刺骨的痛,随着每日刺骨的寒风,渐渐使人麻木起来。她多希望再也不要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每每触及时,却还是忍不住流泪。
尽管她的身体也慢慢虚弱起来,她还是无法释怀,她没有见到乔牧的最后一面,她不知道乔牧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呼啸的寒风,飘向过往,她没有办法重来,所以如今,只能暗自神伤,徒留悲哀。
陆遥山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他多希望一切还能如从前那般。他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乔牧,他是那样沉稳安静。他虽寡言,却是最真挚待人的。他与他是一见如故。只是过往种种,皆成隔阂,但他从未想过会失去他这个朋友。所以即使他也不愿相信,他还是要替他照顾好洛云禾,这也是他能为乔牧,为洛云禾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洛云禾的状态也越发不好,常常站久了便昏厥过去,有时还长睡不醒。陆遥山这几日便都没有合过眼安稳地睡过一觉。他只是时时守在她身边,她醒着时,他便坐在她旁边,看她出神的想着什么,有时想到伤心处,她便会忍不住落泪,她不愿流泪,却怎么也阻不住眼泪往下掉,陆遥山总会心疼地为她擦掉泪水,或是轻轻抱着她。她睡着的时候,他便握着她的手,静静守着她,生怕自己一眨眼,洛云禾便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