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27)
周楷之浑身巨震,他万万没想到戚然会这样做!
显了形的灵魂成了人们口中的鬼魅,而处于盛怒之下的戚然就是一个十足的厉鬼,身高臂长,力大无比,攥着戚大壮的脖子使他双脚离地,几乎要把这具肉胎按碎在墙里!
窒息让戚大壮的脸色由红变紫,他眼睛大大地张着,紧紧盯着行凶的人,眼神惊骇恐惧。
戚然像是满意极了,细细欣赏着养父的表情,他勾起嘴角,贴近戚大壮耳边轻声道:“爸,我来索命。”
周楷之足足呆立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这场景大大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因为当他冲过去想把戚然拉开时,手却倏地从戚然身上穿过去了。
他已经碰不到他了。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周楷之不信邪,试了又试,可碰不到就是碰不到,他和戚然暂时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是他错了,他被戚然晚饭时的状态糊弄住了,他那时真以为戚然想在告别人世时逍遥一下,或是把仇恨泯在酒里,轻身回醴城,所以他才会默许戚然自己回去找那个什么土灶,圆他最后一个梦。
他当时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这家伙不要命了吗?周楷之气急地想。
灵魂在返阳时擅自显形会遭到严厉惩罚,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怎样,但有罪的灵魂会受什么样的苦,戚然可能连百分之一都没了解到。
可戚然发狠的眼神又像是在告诉他,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报了这夺命之仇!
屋里响起白氏的询问声,没听见回应,她趿拉着拖鞋往屋后来。
周楷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如果戚然被更多的人发现,引发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更何况白氏还怀着身孕!
千钧一发之际,他被一股大力推到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人朝戚然背后狠狠一拍,被吐出的真气又回到戚然胸腔,与此同时,戚然的手从那个快被他掐断的脖子上穿了过去,戚大壮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大口喘气。
戚然脸色一沉,痛恨地朝戚大壮抓了两把,他带着恨意回头,深深提气还欲再吐,简黎明猛地把他往周楷之那边一推说:“快带他走!”说罢隐匿在墙角。
然而周楷之并没有机会带谁走,就在简黎明走后的下一刻,天空悚然降临几位鬼差,用拳头粗细的铁链把他和戚然五花大绑,套上头套压走了。
和来的时候不同,这次他们没有走电梯和闸口,几乎是一瞬间,周楷之就闻到了熟悉的监狱的味道。
回来了!
周楷之有些雀跃,从事情发生开始,他就一直担心戚然会被怎样对待,现在既然回到了监狱,就说明无论发生什么,戚然都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事情还不至于太失控。
想到这,他嘴角不自觉翘起,鬼差扯掉他头套时他都没收住,当他带着笑意看向周围,瞬间心又凉了半截。
戚然不在这里。
鬼差把他压回监狱就退下了,周楷之望着房间发愣,这时赵警官从外面进来,也不看别处,上来就给周楷之戴上了脚镣。
周楷之缓缓低下头,像是在辨认他是谁,看了一会儿又忽然抬头,忐忑地滚了滚喉结,问:“……夏无前呢?”
赵警官给他戴好就要走,周楷之一把抓住赵警官的胳膊,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撒手的架势,赵警官无奈道:“他犯了点错,被限制行动,他的工作暂时由我接手。”他指指周楷之脚腕,“周老师,你的脚镣经过了重新设置,现在你的行动范围仅限这间屋子,跟你的学生们请个假吧。”
周楷之心头重重一跳,他和夏无前都牵连受惩,戚然会被带到哪里遭受什么,他不敢想。
可他还是没撒手,想开口问问戚然的下落,却被赵警官无情打断:“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求你了……”周楷之脱口而出,声音嘶哑,“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就行,不用说别的……”
赵警官离开的脚步一顿,他从没听周楷之这样说过话,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对夏无前也只是有时候看不惯,训斥两句而已,都是在阳间走下来的魂,都是来这受苦,犯不着彼此为难。
他挣开周楷之的手,走到门口时说了句:“他在八层。”
一瞬间,周楷之像是被投入冰川,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从万人监狱的中央黑洞往下,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之路,路两侧悬着幽暗的油灯,隔几十米会有一名罗刹把守。下到第八层时,负责看门的罗刹收到一条指令,他拖着一杆钢叉往里走,那钢叉又沉又重,尖刺在地上划出的火星甚至比油灯更亮,待走到两侧不再有灯,火星和四周的火焰再也成不了对比时,罗刹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