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244)
吃完了饭,戚月两口子和对方父母一辆车回酒店,戚然扣上后备箱,跟姐姐姐夫告了别。
他负责送自己的爸妈回家,车门一关,戚然就开始计算这一趟的车程,以此预估他得忍受多久的折磨。
老妈在后座,扭头看戚月的车子走远,回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开车的是自己儿子。
“今天表现不错。”老妈采用欲抑先扬的开头,听得戚然后背一紧。
“你说你这么会哄女生,怎么不能给我哄个儿媳妇回来呢?”
戚然一听乐了,这娘俩真的一模一样。
老爸在副驾驶说,然然是还没遇到合适的。
戚然趁车少感激地看了眼老爸,老爸回给他一个眼神,在说“我是故意没让你妈坐副驾,因为我也想平安到家”。
“那你跟我说说啥样是合适的?”老妈胳膊一抱,从后视镜里盯着戚然,“让你相亲你也不去,给你介绍你连微信都不加,你到底是恐婚,还是恐女?”
戚然瞥了眼镜子里的老妈,知道话题要往不受控制的地方拐,他求助地看了眼老爸,老爸回头说:“是缘分还没到。”
老妈大概也不想再提,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逼你,就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成个家我俩都放心,再说现在同性结婚都合法了,你给我领个男媳妇回来,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哎呦妈!”戚然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撞上马路牙子,“您说什么呢?”
“是啊,咱们然然还不至于。”老爸也说。
老妈却越挫越勇,脑袋探到老公和丈夫之间,揪着话题不放:“我说真的呢,戚然,只要你能结婚,别说男女了,就是……只要是个活人,只要你敢领回家,我们就敢同意,对吧!”
老妈拍了下老爸,以求得到支持,老爸为难地看看戚然,嗯嗯啊啊的,最后说只要然然喜欢就行,给戚然头疼坏了。
戚然的父母是一对再婚夫妻,戚然一岁时,他的亲生父亲因病去世,两年后,母亲邵爱萍带着三岁的戚然嫁给了同样丧妻的戚印国。
戚印国的女儿当时只有四岁,见到邵爱萍的第一面就扑到她怀里叫了声妈妈。也就是从这声妈妈开始,邵爱萍把戚月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疼,有时甚至忽略了儿子的感受,但戚然也并没有缺少什么,因为戚印国也像妻子一样,把戚然捧在了心尖上。
戚印国那时刚当选村干部,工作很忙,却总是能抽出时间照顾家。戚然小时候非常淘,最爱踩着戚印国的肩膀蹦来蹦去,戚印国每天都会陪他玩一会儿,西装被踩皱了也不在意。
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影响了孩子,戚月和戚然比一般姐弟要亲,虽然他俩从小也总打架,但不同的是,戚然总是先认错的那一方,他说男子汉要让着女生,女生生气的话穿裙子就会不漂亮。
渐渐两人长大了,打架就变成了拌嘴,只不过结局还是一样,戚然吵着吵着就会自动示弱,即使知道她姐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但他还是怕戚月被他气哭。
在戚然上高中那一年,他把自己的姓改了,他拿着印有戚然两个字的户口本,踏踏实实地叫了戚印国一声爸。
后来戚然大学毕业,计划留在本市工作,戚印国时任某区中层干部,想顺便给儿子找找门路,戚然没同意,自己闷头学了两年,考上了现在的单位。
入职后,戚印国经常问他工作怎么样,他知道他爸啥意思,还知道戚印国曾经瞒着他为他争取驻村两年的名额,回来就能当官,那机会后来他拒绝了,那段时间戚印国正值考察关键期,他不想因为自己给他爹添堵,再说现在的单位除了领导狗点儿,别的也没啥毛病。
之后爷俩就达成了口头协定,在外不说彼此有关系,各走各的仕途,看看谁比谁混得好。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快成市领导的戚印国阵营竟然这么不牢靠,分分钟倒戈,这在政治斗争中是要被批斗的。
“我说爸,你到底帮哪边的?”戚然惋惜地看了叛徒一眼。
老爸掩耳盗铃地对戚然说帮你,结果被老妈一顿教育。
临到家门口,戚月给老妈打来视频,前排两位男士终于能喘口气。
戚然瞥了瞥后视镜,小声问他爸:“爸,听说今年目标奖不发了?”
这是他憋了一晚上的问题,市里啥动向,问他爹不就完了。
“没说不发,只是缓发。”老爸说,“这笔资金被上头抽去投别的项目了,暂时发不出来,估计压一年,明年再说。”
“那两费呢?是不是也要变?”
老爸转头:“你这都是在哪听说的?你们这些同志怎么接收消息的速度比我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