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识途(130)
“您放心吧,郭爷爷,我会处理好这事儿的。”甘棠点了点头,答应道。
郭老头儿内心也知道这母女俩一直有结,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在甘棠的搀扶下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甘棠连早饭都没吃,掂了包坐车就往关林去。
关林的楼房跟老城区很像,都不算很高,而且年头久远,甚至还有很多自建的独栋小楼,有种城中村的味道。
甘棠沿着小街一直往里走,绕了好几个弯,也没找到地方,正发愁怎么办时,碰巧前面的树底下有几个中年妇女围了一桌在打麻将。甘棠稍微思索了几秒,果断走上前,礼貌地问旁边正全神贯注紧盯麻将牌的一个女人:“您好,请问您知道孟迎这个人吗?”
准备伸手接牌的女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甘棠,试探性地问道:“小姑娘,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甘棠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是她女儿。”
“女儿?”听了这句话后,几个打麻将的女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意味不明地对视了几眼后,其中一个人开口说:“我们没听说她有孩子啊?”
甘棠默了默,垂下眼故意流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柔弱地回答道:“她从小就不怎么管我,我一直和外婆生活在一起。”
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有着这么坎坷的经历,几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眼里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怜惜,“唉,孟迎也真是的,这么好看的闺女都不要。”
甘棠向下弯了弯嘴角,垂下眼皮没有吭声。
“她原来这时候都会在那边儿的麻将馆打牌。”其中一个卷头发的中年妇女开了口,给她指了指方向,但随后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两天应该都在家吧。”
“在家?”甘棠蹙眉问道,眼里生出几分疑窦。
“是啊。”另外几个人也附和着点点头,七嘴八舌地说道:“我们这几天在街上都没见过她。”
“前几天有个男的来找她,我看跟她年龄差不多大,后来她就感觉忙起来了。”
甘棠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赶忙追问道:“您说有个男人来找她了?您知道大概长什么样子吗?”
几个中年妇女被问住了,结结巴巴地开始拼凑着回忆:“好像有一米七五左右吧?短头发,挺瘦的,人长的算是端正,但总有种不太好惹的感觉。”
“哦对了,我记得好像他脸上还有一条疤呢。”
甘棠整个人恍惚地僵在了原地,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男人模糊的脸。
十多年前还年幼的她坐在那人的自行车后座上,正逢雨天路滑,迎面遇上疾驰而来的小车,那人来不及躲避,忙往旁边一大转,自行车“咣当”一声翻倒在地,他下意识用腿支了一下,想要护住身后的甘棠,结果自己的脸刮到了旁边的围栏上,留下一道深深地疤痕。
她吓得哭了起来,指着他满脸的血说道:“爸爸,你脸受伤了!”
那人不在意地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回答道:“没事,小甘棠没受伤就行。”
明明那时候他是个那么称职的父亲,可是后来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甘棠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旁边中年女人的呼喊声让甘棠如梦初醒,她从思绪中匆匆抽离,回过神冲她们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儿跑神了,那请问孟迎她住在哪里啊?我很久不来这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你沿着这个电线的方向往里走,然后前面有一棵泡桐树,遇见那之后往右一拐就到了,一栋二层小白楼。”有人给指了指路。
“谢谢。”
甘棠点头道了谢,转身准备离开,还没等她走远几步,就听见背后的女人们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唉,孟迎她闺女是她和哪个野男人生的吧?”
“这谁知道,她一天天的不是去赌就是去混,乱着呢。”
“我猜她现在估计在跟前几天那个男的鬼混呢。”
“可怜见儿的姑娘,好好的摊上这么一妈,怪不得不愿意来往啊。”
这些话似小虫子一般趁甘棠不注意时沿着她的耳道钻进了她的脑子里,一寸一寸在啃食着她。她恍惚间又想起了小时候同学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这句话像是一个禁锢的魔咒,困扰了她很久一段时间。
甘棠倏地回头望向那些正指指点点的女人们,她们吓了一跳,呐呐地噤了声,尴尬地转回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搓洗着桌上的麻将牌。
甘棠没有说话,回过头,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大步离开。
紫阳到重庆只剩下了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厉戎和陈培风一早就收拾好行李,随意吃过早饭后匆匆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