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整个人不住的喘息着。

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是现在这样心悸过。

即使从前在警校训练有多么难熬，几十公里负重跑到喉咙渗血，单双杠磨到手心破皮，实战打到鼻青脸肿，他也没喊过苦叫过累。

可是现在这一刻，他甚至有冲动涌上来，想要下一秒就死去。

陈培风拿着从民宿带过来的毯子和毛巾，一把裹到他身上，然后给厉戎擦拭脸上的水，看见他这副模样后无比担心，也不只如何抚慰，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厉哥，你别难受了，嫂子她不会有事的。”

“她人呢？哪里去了？”厉戎猛地抬起头，问道。

陈培风被他吓了一跳，讷讷地指了指正准备发动离开的救护车，回答说：“嫂子被医护人员送到车上了，准备送去医院，有警察跟着，等会儿咱俩还得去趟警局录个口供。”

厉戎没顾得上听他后半句话，直起身赶忙往救护车的方向跑过去，毯子从他身上滑落，伴随着他匆匆撂在在风里的一句话。

“你先去警局，我跟着去医院。”

甘棠去医院没多久就醒了，她躺在病床上，脑子还有些混乱不堪，嗓子更是疼得没办法开口说话，目光所及的地方尽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药瓶和记录本站在她床前，见她醒来，最前方的女医生温和问道：“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甘棠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和腹部。

“哦，是这样的。”女医生解释道：“你的嗓子疼应该是一种应激性反应，由于你神经过度紧绷导致的，再加上江水太冷有点儿着凉，所以才会疼。但这没有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她把手中的病历本往后翻了两页，看了几眼，继续说道：“在你没醒过来之前，我们也对你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你的腹部有大片的淤青伤痕，应该是被打击或者踹击造成的，不过万幸没有伤到内脏器官，我已经给你开了抹的药，用不了多久就能渐渐消下去的。”

又说了一些大致的情况后，医生才给她扎上了针，见甘棠精神正常，没有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出了病房门。

厉戎正背倚在走廊的墙上，头发还湿着，胡乱搭在额前，他也顾不得自己，一见医生和护士出来，立马起身，语气恳切地追问说：“医生，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有点儿呛水，受惊加上着凉，现在是低烧，而且她的腹部有青紫，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被人用脚踹了一下。”女医生回答道，然后上下打量了厉戎一番，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说：“你是她男朋友吧？虽然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你还是多陪陪她吧，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受了这种委屈，你不心疼吗？”

心疼。

厉戎的眼睫颤了一下，一声不吭。

怎么会不心疼呢？

明明已经心如刀绞了。

第070章

厉戎推门走进病房时，甘棠正半眯着眼侧身躺在床上休息，嘴唇毫无血色，像一只虚弱的小猫正可怜兮兮地蜷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屏住了呼吸，脚步放得极轻，入神地凝望了她一会儿。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当真是五味杂陈。

他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模样。

夜风微凉，在十字街忽明忽灭的路灯下，她穿着最普通的白色t恤，破洞牛仔短裤，浓墨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长及腰间，像水藻一样荡啊荡，荡得厉戎的心都颤了几下。

他还记得她一手拿着鱿鱼串，一手捧着冰柠檬水，就那样大咧咧地扬起脸望着他，嘴唇嫣红，眼里却带着怀疑的警惕，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想到这儿，厉戎不禁轻笑起来，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心理状态。

他那时在想些什么呢？

他在想，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怎么还跟小时候没个两样？不过，这样也挺好，能让他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厉戎的目光轻轻落向病床上的人，眼睛垂了垂，笑意一点一点逐渐敛去，心似泣血了千次万次。

他曾长久地祈愿甘棠能无忧无虑。

可他真是糟糕透了。

既不是一个好的情人，也不是一个好的朋友，除了担惊受怕，风餐露宿，什么都给不了她。

而现在，甚至赠予了她满身的伤痕。

“你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啊？”

甘棠像是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灼热的视线一般，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见厉戎正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凝视着她，神色压抑而沉重，整个人浑身上下还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他左肩胛骨不小心被江里的碎石划破，之前紧绷着一根弦时不觉得怎样，现在放松下来，痛意悄无声息地往骨头钻，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作祟。再加上泡了水，一阵夜灯吹过来，他的手指冻得甚至不自觉颤了一下，怕被她看穿，厉戎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到了身后，才说道：“没事，看你在休息，害怕吵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