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上青云+番外(60)

作者:陆鹤亭

“像黎耀辉爱上何宝荣。”刘景浩偏过头,递给男人一支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春光乍泄》是我最爱的电影。”

“可最后黎耀辉还是一个人去了伊瓜苏大瀑布,”尧青拉回眼神,将眸光定格在男人脸上,“没有何宝荣。”

“你有喜欢的电影吗?”刘景浩举着烟,神色飘渺。

尧青不喜烟味,更不喜男人抽烟。可唯独对刘景浩,他可以容忍这些在外人看来无伤大雅的小嗜好。

刘景浩抽烟的样子极漂亮,对,不是帅气,不是潇洒,是漂亮。

他往往在啜烟时鼻翼翕动,中指与食指中端夹着烟筒三分之一处,抖落烟灰时撇向别的地方。

拿烟的手蜻蜓点水般地这么一抖,衔着烟头上那团火光,随视线回归到身前。

下一刻,轻烟柔雾便从鼻腔内嘘出。

他又张嘴,重复鼻翼翕动的动作,循环往复。

山外是山也是雨,眼前人是景也是画。

“耗子。”尧青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个称谓。

他在刘景浩家里,总听王淑芬这么叫刘景浩,他也想叫,一直找不到机会。

而如今他喊自己阿青,多亲昵的称呼,他也须得把这份亲昵喊回去。

刘景浩猛吸一口香烟,踩灭烟头后,才抬头说:“什么耗子?”

“以后我就叫你耗子。”尧青低头看他,又怕他觉着这个称呼突兀,毕竟没人喜欢被比作老鼠。

“再叫声。”男人一反常态,不仅不烦,还从眼神里挤出些期待。

尧青清了清嗓,认认真真道:“耗子。”

“乖。”男人笑了笑,顺其自然地替他揩去额头上的水珠。

“我喜欢《新桥恋人》。”尧青看着他的眼睛,向男人身边坐近了一点,“朱丽叶比诺什演的。”

“我看过。”刘景浩将烟踩灭,“独眼女画家和流浪汉的故事。”

“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就该去见他。”

尧青幽幽吐出一句电影中的台词,好像自己经历过那场自私疯狂的爱恋一样。

站台外的雨渐渐小了。

刘景浩脱下外套,搭在威士忌身上,让它做自己的驮运工。

跟着男人跑了一天,它也累了,瘫在地上半天拉不起来。

尧青将自己那支才吸了两口的烟一脚踩灭,瞅了眼时间。

九点过八分,算不上早了。

“有时候想,不如放一把火,我们就这样烧死在风里。”

刘景浩知道,《新桥恋人》里也有一场火。

男女主角跑在火光里,那是他们最璀璨、鼎盛的时光。

“回去吧。”

男人伸出一只手,目光悲悯如神父。

这次尧青没犹豫,果断把手搭了上去。

他走进了火光里。

“爱是燃烧而看不见的火/

是疼痛而感觉不到的伤/

是不能满足的满足/

是无痛而又痛彻心肺的痛楚......”

刘景浩才洗完,就听门外传来男人的吟念声。

他敞了敞浴巾口,让热气散发了一小会,待头发上的水珠擦抹干后,拎着脏衣服走到了床边。

尧青放下书架上的诗集,不知道这是民宿自带的,还是哪位房客留下的。

翻翻应该没问题吧?

“爱是老子今晚要睡里面。”

刘景浩笑了笑,揉了揉头发,像是故意要打破这文艺氛围。

他从很早就发现,尧青总是莫名陷入一种忧郁中。

譬如刚才进门时还有说有笑地同自己讨论着电影,现在独站在窗前,读卡蒙斯的诗。

两只眼睛像刚哭过一样,风一吹过,闪过几丝早稻田底晦暗的水光。

“该你去洗了。”

男人爬上了床,见无外人,随即扯下浴巾,披上一件睡袍。

尧青打住哀思,扫了眼屋内,“威士忌呢?”

从一进民宿起就没见过它。

男人一边理着褥垫,一边说:“这儿有笼子,关隔壁呢。”

“去看看?”

“已经喂过了,都看过好几回了,你操什么闲心?”男人侧卧在床上,大手拂过床单,轻拍了拍,“咱们该歇息了。”

尧青出浴室门时,男人鼾声正浓。

他从透明的推拉门后向外看,刘景浩跟一座山似的躺在床上,胸脯有律动地起伏着。

尧青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替他盖上被子,正要转身,却又瞥见他鬓边几缕少年白。

那白......他从前从来觉得与自己无关。

可现在,他在想,是得要找个好天气,替他亲手染回去。

怕打扰,尧青没和他睡在一头。

刘景浩在床头,他在床尾,两人分盖着两床被。

某人也是半夜宿尿时才发觉旁边抻着一双脚,脚的主人面庞安详,气息酣醉,从未有过的宁静。

这家伙,终究还是绷着一股弦,不肯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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