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87)
晏非听到这话,把相册往花辞那侧挪了挪,花辞探了过去,晏非翻了页,看到一张泛黄像素模糊的大合照,里面的人大多很难分辨五官,只能依稀借着黑白的轮廓分辨一下礼服式样继而再分辨出性别。只有中间几个,还能看得清鼻眼,花辞打眼看去,很奇怪,首先注意到的是晏非,他穿着燕尾服,口袋上挂着块怀表,站得正正的,梳着个大背头对着镜头在笑。照片里的他更年轻些,气质也更温润无害,就是个普通的意气风发的书生少年。
再看,花辞才注意到了自己,穿着老式的现在看来还有点丑的白色礼服,手里抱着捧花,白色的盖头从脑后拖到了地上,至于五官,和现在很不一样,相比现在这副模样,花辞更喜欢原来自己的长相,更加的大气英挺,眉宇间带着飒飒的气质,一看便是那种爱憎分明的姑娘。不像现在,特别的小家碧玉,长得一脸很好骗的模样,唯一的那点冷漠疏离也还是她刻意维持的。
再往后翻,也还有她的照片,不过大多是和晏非的照片,只有几张,后来因为晏非出事了,他也就没了踪影。晏非翻得很慢,翻翻停停的,问一问张之彦照片后的故事。但是那个时代太乱,通常都是聚少离多,于是照片很快就少了下去,最新的还是婉红活着的时候,拍了张照片让张之彦夹在相册里。
“怠慢了啊,这么长的年岁里,几个人怎么都凑不在一处,还是怠慢这友谊,怠慢了这岁月。”
最后,张之彦这样说着。
“其实,”晏非用块手帕把早上花了心思化的妆都擦了,抚下身子,让张之彦不费丝毫力气就能轻易地看清了他,“其实我一直都在,婉红葬礼的那天我去送了花,只是一直没有胆量也没有这个脸出现在你们面前罢了。”
张之彦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了。”晏非伸出手,在他的脉搏上探了探,脉搏上跳动得很微弱,本来就是弥留的老人了,123岁的高寿,也是不易了,神也要他放手了,他柔下声音安慰道,“之彦,不要怕,死没有那么可怕,你不要因为害怕这样勉强自己。”
张之彦道:“我一个人太久了,现在好歹还有人要来照顾我的起居,还能和我说说话,我怕等到地下去了,就彻底是一个人了。”
晏非道:“不会的,人死了,魂就散了,魄会乖乖地去他会去的地方,如果你执念太深,魄走不了,被留在人间了,那才是彻底的一个人。”
“我不信,晏非,是不是他们要你来带我走的?我已经快老掉了,你却还那么年轻。”
晏非不再说话了,他伸出手,在张之彦的眉心一点,将《静心咒》念了一小段,张之彦本来还伸着鸡爪般的手在空中抓挠着,随着晏非的声音,他便慢慢地安稳平静了下来。
花辞道:“怎么了?”
“他的魂灵里被人注入了怨气,如果不是刚才离得近了,我也还发现不了。”晏非看他睡安稳了,这才放心地缩回了手。
“往生人的魂魄里注怨气?”
“也不是很难,尤其是对这种魂魄已经不稳定的弥留的老人。”晏非道,“我只是很好奇,究竟有谁会做这显然不会有成果的事。”
花辞愣了一下,她迄今所知道的,能自由自在使用怨气的只有恨生和黑袍,就在她还在怀疑的时候,晏非开口道:“花辞,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还有另外一个你,当然这都是猜测,因为魄是不可能被分裂成两个同时有意识的主体,但是,很奇怪,它太冲我来了。”
第44章 43
花辞把黑袍的事情都告诉了晏非,晏非二话不说,便要回杭城,多捉几只生死人让常明研究。只是奇怪的是,和之前生死人的大面积出动捕猎相比,近来生死人少得可怜,几乎要绝迹了。
常明嘀咕着:“会不会是因为你和符减一下子捣了三四个贼巢,让那些生死人没有来源了?”
晏非并不认可这种说法,但可惜的是,他也想不到另外的解释。
晏非有他的事要做,花辞便一人待在了那个小区里,每日闷在书房里看那一柜柜的资料,她渐渐也察觉了,虽然沈伯琅让她跟在晏非身边保护晏非,但其实,正是因为她在身边,晏非才会出事,无论上次被她打伤也好,还是这次眼尾的痕迹,如果她不在便不会起这些风波。
花辞这样想着,心里添了些愧疚。
曲程程来找她的时候,花辞已经和晏非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平静日子,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应援的时候和姐妹之间闹了冲突,进了趟医院。
花辞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小姑娘一个人腿上打着绷带,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玩手机,身边没有人。花辞提着奶茶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把还没有开封的奶茶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