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22)
“认识啊?”符减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你的地盘上有这号人,当然会知道了,还亏得我巴巴地把你带来,早知道就算了。”
晏非眼角绯红,在车前的大灯光柱中,有风吹起身上的袍子,竟然有几分凡间谪仙的堕落感。
花辞道:“你的手下把我逼得无处可遁了,说吧,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符减笑:“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你能有应付的对策?”
花辞摇头,道:“至少能让我知道出手该拿多少的分寸。”
符减挑了挑眉,晏非清了清嗓子,道:“是符减乱了规矩,我替他向姑娘道歉,倘若可以,现下原野四望都是死寂,并没有过路的车辆,我很愿意将姑娘送到下榻的酒店,以免姑娘在此徒步一夜。”
符减斜眼看了他,不再吭声,转回了车内,“砰”得一声把车门关上。
花辞道:“你还让我相信你?”
晏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应当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你说得很对,大多阴司的人都视作生死人为狗,是老鼠,你现在就是流浪的狗,过街的老鼠,不寻个荫蔽,便等着被围剿而死。”
花辞沉默,晏非说得有道理,但是跟他一道去依然危险重重,闹不好便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了。但是,她举目四望这漆黑的原野,黑暗漫无边际,她被吞噬在其中,格外得渺小。只有这眼前的光亮,是唯一的依靠,是属于人的气息。
恨生曾说过,如果有一天花辞惨死,肯定是因为死在了人间烟火气息上。从前花辞总是一笑而过,并不把它当一回事,但是现在她信了,把它当做一条预言信了。
“行吧。”
花辞绕过车前方,打开了后座的大门,矮下、身子后钻了进去,符减从副驾驶座回过头来,笑她:“胆子真够大。”
“放心,我死前一定会顺手把你拉地狱的。”
晏非坐进车后座时,恰好听到花辞说这话,微微一笑,他抬手揿灭了头顶灯,就在黑暗中,花辞听到他说:“符减,别动我的人。”
花辞想提醒他,她只是坐上了这辆车,暂且愿意坐下来和晏非谈谈,但并没有真心要归入晏家的意思。
花辞没有订任何的酒店,晏非便让司机开着车却城里随便找一家酒店订房间。他低头看了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真不知道在那之前花辞一个人在原野上走了许久。
不得不说,这倔强的脾气和“花辞”很像。
晏非被这念头惊了惊,他偏过头去看着花辞被路灯打出的薄薄得映在玻璃窗上的侧影,不像,五官身形都不像,这位花辞的身材比他的爱人更娇小一点,而五官却偏偏生得更冷淡点,这颠倒的长相可真是有意思。
快凌晨三点时,司机终于找到了一间酒店,订了个顶楼的套房,四个人打算就这么凑合地住一晚上了。办手续的时候,前台的服务员一直都在好奇地瞟着花辞,花辞没空搭理她,困倦地打着哈欠。
反而是晏非察觉到了服务员的目光后,很体贴入微地对符减道:“符减,先带妹妹上去睡觉。”
“啊,你去做什么?”符减对着大理石的前台整理了发型,顺口答道。
“买点东西。”
晏非含糊地回答。
服务员把房卡递给符减,符减顺手塞给了花辞,而后对司机道:“今天你睡一下客厅吧,我更委屈,还要和晏非挤一间。”
花辞没说她很愿意住在楼下的单人间,因为这安排很明显,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走。花辞捏着房卡,跟着符减上了电梯,等电梯的门合上,只剩了他们三个后,符减便不大客气地问起来了。
“你有五觉吗?会睡觉吗?会吃饭吗?抗揍吗?”
花辞看着他:“有事吗?”
符减看着花辞半晌,嗤笑道:“你这算什么意思,竟然对我这么不客气,还是在欲情故纵,特意引起我的注意?”
花辞像看白痴一下看着他:“实话实说,你看得起我吗?”
“谁会看得起一只老鼠?”
花辞很没好气:“倘若我卑躬屈膝,这态度的确是对,但只能叫你们的自尊心得以满足,继而更加瞧不起我,最末的结局根本没有改变,既然如此何必呢,还不如爽爽快快地活着。”
符减眯起眼睛:“不怕一时惹怒我,被我杀了?”
“你要杀我,需要理由?”花辞和他相对,两人从对方的目光里都看出了浓浓的鄙视和嫌弃,“根本没有区别。”
“叮”一声,电梯终于停在了该到的楼层,一直沉默不出声的司机道:“符先生,花小姐,我们出去吧,倘若晏先生回来了,当然不会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