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110)
“你不该……”
“那是我爸爸!”
“我知道……”
“我之前还在怀疑他和张谦他们勾结在一处,现在他却因我而死?我何其混账,竟然敢怀疑他!”
黑袍道:“花辞来了。”
常明一个激灵,死死地捂住了花辞的嘴。
张谦道:“在哪呢?”
黑袍道:“大概在能看到这男人死了的地方,刚才那一瞬间,我的怨气膨胀了,我就知道她一定在。”
花辞用眼神示意着常明,表示她能冷静下来,绝不冲动,但常明不肯相信她,还是死死地捂住花辞的嘴,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听张谦说话。
“这样的大事,应该安安静静地,万无一失地进行,你何必要招她来,多添事端。”
“山上的晏非和沈伯琅我也没收拾完,所以,我添了两个事端。”
张谦气得跌脚。
花辞和常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黑袍道:“你先开始仪式吧,我再去看看曲程程。”
张谦看着她要走,忙道:“你不替我守着?这仪式该怎么进行,怨气够不够,如何换魂,我都不知道,你就要抛下我走了?当初的合作可不是这么说的。”
黑袍站定身子,道:“我差点忘了,仪式本来该是恨生主持的,他不在了。”她又重复了一遍,道,“恨生不在了。”
张谦刚想说话,便听黑袍啸叫:“恨生不在了!”
他不由地后退一步,看着黑袍身上本来聚拢的怨气忽然爆炸开来,分成几团,只将中间最重的那团黑雾围拢起来。它们明明只是黑雾,可张谦偏偏觉得每一团黑雾上都生了一双眼睛,用能冻出霜的眼神看着他。
“恨生啊,恨生啊。”
那几团黑雾,高高低低,一声接着一声喊着,像是在喊魂,又像是在控诉,让在旁偷听的两人寒毛从头竖到脚。
随着黑雾的喊声,那些本来安安静静,毫无声息地跪着的姑娘的身体都开始抽搐了起来,她们的身体像是充气般鼓胀了起来,但不用多久,便能看清楚,那是黑雾要从她们的身躯上爬出来,爬到外面去。
沈伯琅搭着窗户看了眼,道:“那边好像开始了,怎么办?”
晏非没答话,还是沉着冷静地在纸上默写着经文,纸不够了,便撕了床单写,墨水不够了,就用自己的血顶上。晏非的脸色越发苍白,置放在桌角的安魄幽幽得泛着蓝光。
晏非写完了经文,沈伯琅搭手,两人将这些纸和床单把昏睡着的曲程程包裹了起来,然后晏非把镇魂铃悬挂在了曲程程的头上。
他们到时,张谦正好把花爸爸拎了出去,在那瞬间,晏非有过犹豫,两厢事端都紧急,可偏偏只能择一施救。
最末,两人权衡之下,还是打算溜进屋内查看曲程程,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吓了一大跳,那张谦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要把曲程程的魂与魄生生分离,好在晏非常年抄写经文,立刻默了经文上去,再放了镇魂铃,让曲程程的魂魄稳定下来。
这事,其实最好还是沈伯琅来做,只是那需要时间和一个稳定的环境,现下没有这条件,只能将就。
沈伯琅看他把曲程程照顾好了,方才道:“我看了眼,不大真切,但的确看到花辞的爸爸出事了……大约是死了。”
晏非道:“是我对不起花辞。”
当然是他对不起花辞,那颗怀疑的种子是他种在花辞心里,导致花辞有家而不归,而方才更是他在选择的时候,放弃了花辞唯一的亲人。
沈伯琅想找些话来安慰他,但是,屋外,忽然响起了音乐。放音乐的喇叭被捆在广场旁四角的柱子上,平时可以用来放点广播,越剧或者是给大妈跳广场舞用的,这是农村的标配,不值得惊讶。只是与平常不同,这回放的音乐有些压抑,只听得男人的吟唱声,从远而来,带着浓重的
雾气。
晏非和沈伯琅回到窗边看向那处,张谦和黑袍说着话,不知道黑袍吩咐了什么,张谦打开手机,放出了事先就下载好的越剧,《梁祝》里的选段《十八相送》。
他听黑袍的话,把手机扔向了谈石,只是手腕差点力,没扔上台子,手机刚磕到台角便落了下来。张谦刚想说话,便看到那些怨气都向那手机扑了过去,它们迫不及待撕咬着风与空气,如同撕咬着至恨之人。
张谦震惊地看着这景象,竟然有些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黑袍讥讽道:“还不快去,抱住那手机,它们就能进入你的身体里。”
张谦道:“这怎么回事?”
黑袍道:“在长生殿里,他们一想折磨人,就会用留声机放各种各样的越剧,所以这些怨气,听不得越剧,就像……就像我听不得这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