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一碰上黑鞭，肉就绽开了，血顺着手腕流下来。

他却咬着牙不放手，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九扬在唐文沅耳边说了几句话，唐文沅立即来到沈墨之身边，接过那黑鞭。

那黑鞭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魔的，所以唐文沅接过手后，只觉得那是一根普通鞭子。

背后忽有一股强力，唐文沅坦然地回过头去，大声道：“善恶神，天山宗宗主在此，有一言劝你。当年有一妖跟我说──人有忠奸，妖有好壞，眾生有靈，天下非以天山宗為大道，天下也不是非正即邪，以我這身殺氣，要入正道，豈不貽笑大方？今日我把此言送给你，以你这身杀气，谈何正道？”

那强力被收回去了。

善恶神惘然地看着唐文沅，忽而头痛欲裂，记忆忽闪忽闪的，混乱极了。

他想起那一年他为了还世界安宁，屠杀六界；

想起了与天魔初识，他们相互取名为梅和叶；

想起了他在床上凌—辱天魔，又想起了他初吻天魔，内心的悸动；

想起了晏末带着他们回去良常山，又想起了大长老对他的训诫。

大长老说：“大善即大恶，大恶即大善。”

大长老骗了他，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他一摊开双手，就能看到上头沾满的血。

他是恶神，比邪道更恶。

这世间少了神，依然充满生机。

大长老骗了他啊！

他把空气化成一把长剑，脑海里蹦出一个上古的咒语，能杀世间所有生灵，包括神。

剑带着白光，将要插进他自己的心脏，却有两缕魂魄扑到他的胸前，承受了这一剑。

他们定睛一看，沈墨之和唐文沅只一声大吼。

火狐从泥娃娃中扑了出来，白狐受到感召，强大的念力使得他脱离肉身，与火狐的魂魄交合在一起，为善恶神挡下这一剑。

他们睁大眼睛，在弥留之际，眼中只剩下他们的挚爱，然后一点一滴地消失在天地间。

唐文沅虚软了，只能爬着到九扬的身边，一把抱起他，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醒来看看我，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我们还要养几个徒弟呢，我们、我们……”

他终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埋首在九扬逐渐冰冷的颈窝中，痛哭起来。

沈墨之裤袋里的泥娃娃掉了出来，在瓦砾上碎了。

沈墨之跪下来，捡起这些瓦片，一块块地拼着，似乎只要拼好了，他的小扬就会回来。

他不发一言，只是眼泪一颗一颗流在满是伤痕和血污的双手上。

万俟言和梅知叶皆红了眼，善恶神瘫坐在瓦砾上，想不明白为何火狐和白狐宁愿舍了性命也要救他。

蓦然，天魔睁开眼睛，迸发出一股力量，挣脱那失去灵力的捆魔绳。

他盘坐起来，说道：“聚魂咒，喊他们的名字。”

沈墨之和唐文沅一听，连忙伸出手，两人均叫九扬。

随着天魔念咒，他们的掌心同时发出两股金光。

天魔运天地之气，推出双掌：“奉晏末尊师之名，聚九扬之魂魄。”

金光四散而出，却再没有回来。

天魔冒着汗，低下头说：“没有他们的魂魄，失败了。”

原来那两个魂魄的一点一滴飘荡到了远方，逆了时空，来到了几个小时前的曲水镇。

那时候地震还没有发生，盘古族人齐集在遗址上。

一个老人说：“当年先祖埋下一个青铜，言明若善恶神复生，便可打开青铜，以族人生灵献祭，与善恶神同归于尽。先祖的遗言已远，我族只想过平凡的日子，无奈当中出了叛徒，开了青铜。事已定局，我族必亡，但当年善恶神因一丝善念放过我们，我希望能用仅剩的力量，还他这丝善念，保他生机。”

说罢，老人盘腿而坐，合掌念起法咒来。

一时，悲意顿生，那些盘古族人终是一声长叹，围着老人盘腿而坐，一圈又一圈。

盘古遗址上发出白光，一直到凌晨，山崩地裂。

那点点滴滴的魂魄又到了一颗梅花树下，那梅花树半红半黑的。

一个女人凭空现身，以两指一点一滴的把魂魄聚聚起来。

她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魂魄，问道：“当年有上神把灭世之心种到梅花树里，今日你们可愿意用一身修为洗净这灭世恶念？

两个魂魄对看一眼，虔诚地说道：“愿意。”

女人一笑，点着他们的眉心，提取了两缕白气，化成水气，撒到梅花树上。

梅花树黑的半边枯萎了，掉落了，又重新长出了红梅。

她又蹲在树下，掬起了一把泥土，捏造了两个人身。

那两个人身也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有酒窝，一个没有；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穿着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