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激将法，鬼王却不为所动，鬼一子只好冷着脸说道：“墨之都把机会奉到你手上了，你还摆什么架子？”

鬼王哼了一声，抬手布了个结界后就带着鬼一子走了。

唐文沅犹豫地问道：“他可信吗？”

沈墨之不答他，迳自在地上画了个圆，再把聚魂盒放到圆中，合起手，念起咒来。

不到一刻，盒就开了。

那圆是个显灵阵，唐文沅最熟悉不过。

当年他被沈墨之上了身，若要现身，就得靠这个显灵阵。说起来，倒是与天山宗的“现”字诀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现”字诀现的是死魂，这显灵阵则生魂死魂皆能现——都说天魔的法术稀奇古怪，若这显灵阵是天魔之术，那么——

他刚捕捉到的一点线索被现形的九云打住了。

“爹爹！”九扬冲上前，正要伸手抱着他，却被沈墨之拦住了。

“别抱，小扬，抱了的话九叔叔就会很快消失。”

九扬含着泪退后了一步，“爹爹，是我，我是小扬，你快看看我。”

“小扬，是爹爹和娘对不住你，要是我们早点发现——既然你回来了，我和你娘就安心了。”九云向沈墨之点了点头，“墨之，是我们九家欠了你们的。”

“九叔叔，你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九云怔了一怔，又说：“你这孩子真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爱着小扬。当年我若早点发现，你也不至于把真心错负——”他顿住了，摇了摇头：“罢了。墨之，小扬，你们都跪下来，现在就只剩我一个长辈，让我来给你们主婚，这也是你们娘希望见到的。”

“成亲？”九扬先是一愣，马上就拉着沈墨之跪下来，唯恐迟了一步，九云就看不到他们成亲了。

他们双双对九云一拜，又相互一拜。

沈墨之抬起头时，恰巧看到唐文沅脸色灰白。

他虽记恨于唐文沅为了一己之私而欺骗他，却又不得不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他生出了一点同情。

这点同情，说到底却是胜利者的同情。

“你们起来吧。”九云说：“墨之，我把小扬托付你了。我相信你会好好对他。只是，为了他好，给他哥哥一条活路吧。”

“不行！”九扬反应极大，睁着眼，不敢相信他爹爹竟会为那夺了他身体的白狐说话，“我没有哥哥！他不是我哥哥！爹爹，是他抢了我所有东西！”

“小扬，他没有抢你的——”

九扬喊道：“不要，我不要听，他不是我！”

沈墨之搂着他，低声哄道：“他当然不是你，小扬这么好，他怎么会是你？小扬乖，先听爹爹的话，你要是不愿意，沈哥哥一定听你的。”

“从前你跟爹爹闹的时候，爹爹总说你不乖，但在爹爹心里，小扬永远是最乖的。所以你听爹爹说——”他却看着沈墨之，说道：“爹爹在外飘荡多年，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天魔的所作所为。但是天魔要做的，神界不管，你们更管不了。所以不要管了，找个机会，将小扬和他哥哥分开，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去。”

“九叔叔，师父到底想要什么？”

九云沉思了一下，说道：“若我现在有能力出手，我会亲自告诉你们，只是——你真要知道的话，去找梅生，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知情的了。”

“我明白了。九叔叔，我答应你，我会给白狐一条活路。”

九云点点头，终于把视线对上唐文沅。

“小道士，我与你算有了二十多年爷孙的缘分，你们祖师爷的意思，是把唐家交给你，再由你把分裂的三派合一。但我不是你们祖师爷，还是那句话，你们管不了天魔，你跟我那白狐儿子，都不要再插手了。”

唐文沅动了动双唇，却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151、【一百五十一】

九云消失了，空余地上的聚魂盒。

九扬跟着消沉下来，连那白狐的恩怨，都暂且放到一边。

他靠在沈墨之肩上，低声问﹕“沈哥哥，我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爹爹和娘了？”

沈墨之安慰道﹕“有心的话，日后还是能再见的。来，我们回去吧。”

他们走了，阎王也不再久留，书房里只剩下唐文沅一人。

冷冷清清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一打开门，就见到大伯爷脸色阴沉地站在外面。

他连忙问﹕“大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文沅，我们家不该与那些魔道往来。”

他深知大伯爷对他们的抵触，便不作争拗，应道﹕“我知道了。”

唐老爷子的后事是唐文沅一手操办的，亲力亲为。

他不是沈墨之，更非九扬，对他来说，唐老爷子远比九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