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的车就停在学校门口，我以为他是来接我的，我想过去又不敢过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牵着一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好看的小女孩从学校里走了出来，我听到那个小女孩高兴地喊他爸爸，他也很开心地抱着她上车，就像以前抱我一样，他们是一家人，他们其乐融融地坐着车子扬长而去，我就站在保卫亭的门口，他都没有看到我，他没有看到我……

外公明明说他会去陪我过生日，他明明是这样说的，可是他们就这样从我面前开着车子离开，他没有看见我，他没有看见我……”低沉的呜咽声，隐隐约约。

暖暖听得心如刀割。

“那天我一个人跑去了公园，我坐在妈妈常我去坐的旋转木马上，一直摇一直摇……太阳下山了，月亮出来了，所有的孩子都被自己的爸爸妈妈笑着抱回了家，只有我，只有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公园也要关门了，我被人从里面赶了出来，因为我没那么多钱，他们打我，他们抢了我的钢笔还脱了我的衣服，因为他们说我的衣服值钱。没有衣服我不能回家，外公和舅舅看到了会伤心的，只有他们才是最关心我的人，我不能让他们伤心，所以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做坏事，我抢了一个比我小些的小孩的衣服，我回家的时候他果然不在，只有外公和舅舅守着蜡烛燃完了的蛋糕和一桌凉了的菜在等我……”

第七十章 心也哭了

她的左心房里

住进了一个柔弱

而坚强的孩子

他在里面悲伤地呼喊

暖暖的心

也哭了

——

“不是，不是这样的。”一直守在门外的老人家老泪纵横地推开门，“不是，傻孩子，不是这样的，那天你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只是去了洗手间。因为你上学去了，他才会抽空提前去接你阿姨和阳阳回家，他一直都在等你，你回来不说话就回房了，所以没看到。我们见你心情不好，也没敢打扰你。”

“外公，你在骗我！”洛千醉不信，将流泪的脸藏进暖暖胸口，他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我没有骗你，是你妈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生病的丑样子，才故意设计和他离婚的，你阿姨也是你妈找回来的，你妈生病的时候，他天天都有打电话回来，是你妈不许我们说，他没有抛弃你们，他一直都有在因为你妈的事自责，所以再也没有第二个孩子，他也一直都站在你背后，只是你没有看到。”

“不是，你胡说！外公，你是在安慰我，你胡说。”不能相信。因为，如果相信了，那他这么多年的信念岂非要全然崩塌。如果真是这样，他又如何自处？他那样伤害了他们啊！

“我不是在安慰你。爱是相互的，其实你心里早已相信，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你能够感受到他给的关怀，你知道他不会放弃你，所以你才敢那样对他。孩子，那不是恨，你只是，只是想要更多他给的关心，原谅他，也宽恕你自己吧！”

“不对，不是这样！”他慌乱地喃喃，内心里有一座坚固的城堡慢慢地崩裂，为什么心，这样痛？

“不是这样，他那样伤了妈妈的心，妈妈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妈妈不会难过，如果不是他跑到外面逍遥快活，妈妈也不会在自己家里被人欺负，如果不是他一直不回来，妈妈也不会带着伤心和遗憾，连死去都不能安心闭目……是他，是他害死了妈妈，我不原谅他，绝不原谅，不原谅不原谅……”不能原谅呵！妈妈，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回来？

“那些都只是巧合，天意要如此捉弄人。那时的你还只是个孩子，所以没办法站到他的角度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后来又因为心结，不肯睁开眼睛去看清事实，你妈妈的悲剧其实只是个意外。”女儿的不幸，老人何尝不痛？可是那些全都是孜竹的命呵！如果她不要爱上景山，如果她不要被那个人爱上，如果他没有身患绝症……都是命呵！

“忘了你妈临终前说的话了吗？不要恨他，他没有错。你妈的伤心和遗憾只因为不放心你……”

“不听不听，我不听，总之他变了心就是他的错。”他像个孩子一样大叫，“你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什么都不想听……”

那是事实的真相。有万千的刀片凌乱地扎进他的胸口，爸爸没有错，外公说妈妈命该如此。她命该如此？命该被抛弃？命该被侮辱？命该身患绝症不甘不舍这样凄凉地死去？是命运吗？上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样残忍的理由？他可怜而美丽的妈妈，这是上天的安排吗？老天，你好狠！这世上所有人的人生都只是你手中娱乐的一个游戏，对不对？他这些年的苦苦挣扎都同样没得逃脱命运的掌控，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