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撒野(36)
林蒹低头飞快地擦了一下眼尾,抬头盯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前面说的话你就当放屁。等你考完我们就回去办手续,行不行?”谈江野情急之下做出了保证,看林蒹还不说话,又问:“你还不信啊?我签字画押?”
林蒹看他一眼,二话没说从房间拿了纸笔出来,趴在茶几上拟了个离婚协议书出来。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后,又把笔递给谈江野。
谈江野拿着笔,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他一言既出,还是守信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问林蒹:“满意了?不哭了?”
“嗯。”林蒹拿起离婚协议扫了一遍,低声说了句,“我看书去了。”就转身回房。
谈江野看着她进房间,关门,好一会才回过味来。这丫头刚才怕不是在套路他吧?他“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可想到林蒹方才含泪质问他的模样又泄了气。再来一次,他还得被牵着鼻子走。而且……让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她拽进怀里,替她擦掉眼泪,再狠狠堵住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谈江野喘了口气,无端想起老葛从前的“教导”。那时候他们刚在老葛的帮助下在盐港立足,一次饭后,他拒绝老葛带他“开荤”的好意。老葛趁着林蒹不在,带着酒气拍着他肩膀:“年轻人,为小姑娘守身呐?嘿,你,选她做了合伙人,就不要再打她主意了。不睡有利益纠葛的女人,这是你葛叔几十年摸出来的经验。”
他那会对林蒹心思坦荡,老葛半醉时候的话也没往心里去。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是因为他对林蒹动了欲,念?谈江野望着茶几上两半吃到一半的西瓜,只觉得心底一股郁气憋得慌。
而此时的林蒹,坐在书桌前把还热乎着的离婚协议书妥善收好,又对着镜子擦干净泪痕,她就知道,谈江野还是跟从前一样,最怕女孩子哭。
这晚争执过后,林蒹感觉到谈江野又开始有点避着她了,除了工作必要的沟通,他俩几乎没多少交流。这样也挺好,林蒹想,马上就要离婚,早点保持距离是好事。而且随着夜校考试的临近,她也没精力去应付工作学习之外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忙碌,少了琐事困扰,林蒹工作之余还要复习功课虽然辛苦,但精神上却格外充实。
到了考试那天,她拒绝了谈江野接送,一个人到了考场。一个半月的复习,再加上岑楼安排的足够强度的练习,林蒹在考场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游刃有余的坦然。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林蒹自觉发挥出了最好的水平。无论最终能不能被工学院录取,她都十分感谢岑楼这段时间的帮助。
打通岑楼的电话后,林蒹表示要请他吃饭做为谢礼。岑楼却拒绝了:“心意我领了,请客就不必了。我只是完成老同学的嘱托。而且最近在参加学校组织的教学培训,还要准备下学期的教案,确实也抽不出时间。”他说得委婉,拒绝的意思却非常明确。
再怎么忙,吃顿饭的功夫总还是有的,岑楼不过是避嫌罢了。林蒹心知肚明,也不欲叫他为难,便顺着他的话说:“那这顿饭先欠着,等考上了以后有机会再补上。”这就是纯客套的话了,“以后有机会”差不多等于遥遥无期。
岑楼也知道,于是痛快地回答她:“好呀,等你的好消息。”
“谢谢岑老师,再见。” 林蒹挂了电话,自从意识到岑楼开始避嫌之后,她对岑楼的称呼又变回了岑老师。
而考试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可以分出精力来处理其他事情了,比如近在眼前的离婚。
从盐港坐火车回老家有十几个小时的路程。为了节省时间,她和谈江野买的是夜车。傍晚上车睡一觉就到了,不耽误事。
林蒹这些天白天工作晚上学习累得很,现在考完试一放松,积攒的疲倦就蜂拥而至。上车后没多久,她就在火车有节奏的“况且况且”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她模糊感觉到谈江野好像坐在她床边看了她好久,像是有话要跟她说。她其实想睁眼跟他聊聊,可困意上来实在是无法抗争,别说说话了,她连眼皮都睁不开,不一会就彻底坠入了甜梦。
再恢复意识时,已经是清晨,列车员换票的声音把她弄醒的。林蒹从枕头下摸出塑料片片给列车员,换回了车票。等她跟谈江野轮流去盥洗间洗漱完毕,车差不多马上要到站了。
“我们就近吃个早餐,先把户口页借出来,再赶去民政局,中午之前应该就能办完。”下车后,一边出站一边跟谈江野计划接下来的行程。说着又庆幸:“还好当初坚持把户口迁出去了,不然还得回家偷户口本,一下就被发现了。哎,你跟你爸妈讲的是今天下午到吧,别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