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97)
云奚像是有些无奈,手伸过来,以指腹蹭了蹭我眼旁,缓声道:“雪儿不是经验颇丰,何必害怕?”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道:“你莫要胡言,我从未有过此事经验,你还需对我小心着些。”
我说得普通,云奚却像是呆住了,两只眼珠直勾勾对着我,看得我心头直打鼓,不由得小声道:“你看我做甚。”
他喉结动了动,才找回自己声音似的,干涩开口,“你同他……从未行过此事?”
我不由得蹙眉,“他?你说谁?”
云奚垂下了眼,下颌绷紧了又放松,转了回去背对着我,低不可闻道:“……你那婚约者。”
辛夷?
我怔道:“我不是说过吗,我同他拥抱牵手都很少,从未在同一屋住过,更别说做此事了。”
云奚却仍是背对我,坐得很直,背脊绷紧了,声音压得很平,几乎不见起伏,“如若不是他,那日你颈间痕迹何来?”
我不明所以地坐起身,“什么痕迹?”
云奚呼吸渐沉,蓦然转身,黑瞳深恫恫地盯着我颈侧,“交流赛那日,你一夜未归……回来便有了那些个痕迹。”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生硬且艰涩,好似压抑太久不表,已然发酵至提起便恨极。
我心头一惊,不由得瑟缩了下,快速回想了一番方恍然忆起,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那是那魔道留下的,我那晚被他捉住了,我以为你知道。那晚也没别的,就你看到这些,而且你已将其斩杀,没必要再介怀了。”
我解释完只觉荒谬——
如此陈年烂谷子之事他居然还记得?那时他该是仍厌烦于我,却会介意这种无关紧要之事,实乃令人费解。
更何况我都不介意他同云裳蓉……
我抿了抿唇,本来觉得无所谓,想到这忽然便有些不虞了。
我沉下口气,背过身躺下,冷淡道:“你管这么宽,我那都是同你成亲之前之事,你若介意你我便算了罢。”
我话音落下,背后便没了动静,静悄悄的,似是已人去室空。
我吐了口气——
烦。
再别回来了。
不知过去多久,我已昏沉欲眠,身后忽然传来窸窣响动。我下意识回首,便见云奚低垂着眼皮,侧坐在床边,正在褪下外袍。
我仍陷在困意中,不知他是去而复返还是未曾离开,迷糊道了句,“你在啊……”
我并不指望他回我,转回去便要继续入眠,登时却听闻他回应,“除却你身侧,我能去何处。”
他口吻很淡,嗓音却沙哑。
我怔了下,复又睁开眼,心情隐然复杂,沉默片刻便回首看他,率先服软道:“别生气了,快上床罢。”
云奚默不作声地上了床将我拥住,我便顺势挨靠进了他怀中,刚阖眼便听他又道:“雪儿先前所言——‘你我便算了’,此乃何意?”
我心头叹息,“并无他意,就是气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他静默良久,声音宛如这夜色,寒凉如水,“你可是想同我——”像是字烫了嘴难以出口,他停顿许久方低哑道,“……分开。”
我叹了口气,抬首看他,床头烛光幽烁,虽然他当即偏头,但我仍瞥见了一对潮红眼眶。
“……”
见他红了眼我竟也瞬时心头泛酸——
从不知鬼也会垂泪……
我下意识伸手去碰他脸,他默然阖眼,却不躲闪,我便将他脸往回带,用的力道不大,他也不抵抗,顺从地跟随着我的力道转了回来,将发红的眼睑暴露在了我面前,却不睁眼看我,像是不愿面对。
我又去摸他眼睑,其上长睫便敏感地微微颤动,片时后,单薄的眼皮掀开些许,露出了动人瞳色。
他不再由着我摸,伸手把住了我手掌,牵引到唇边,不言不语地浅浅吻我指尖。
我先前从未想过跟一个鬼多说些什么,以为说了他也不会懂,骗他去投胎便是,可此刻见他这般情态,我心头却再也无法将他当作鬼物看待。
我不好受地把手抽了回来,“你是鬼,我是人,我们如何相守?你甚至无法白日现身,日后总会渐失神智,倒时你叫我该如何做,见你那样,难道我能好受?你若是真为我好,不如放下执念,尽早去投胎,也许下一世你我还可白首不离。”
云奚静静看我,眼底的红好似变得浓重了些,“雪儿莫要骗我。下一世你若遇见我,仅会远远躲过,不会同我相知相守。”
我蹙眉道:“你怎知我不会?”
云奚默然不语,并不反驳我,但好似已心中笃定。
“你可放心,既称未亡人,我便已做好茕茕一生的准备,断断不会背弃于你。”我如此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