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59)
世人要么薄情寡义,要么心怀苍生,没有人会毫无保留的护她爱她。
唯有姜见隐,是她这么多年唯一的例外。
从诸国齐会时,深宫冷墙,寥寥数言间,她便明白,从此,不论自己的心有多硬,都会给这个人留一丝温情。
鹿歌河上一路走来,姜见隐早已经成为她心乡的依赖。
她给出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天知道多少次的犹疑不定,多少次惴惴不安才换来这没有枷锁的一颗心。
她的一颗心都系在了姜见隐身上。
今日,却岌岌可危。
谢倾闭上眼睛,死死的咬着下唇,直到血珠渗出,她才从疼痛中清醒。
一双眼睛,犹如寒潭,藏着终年积雪,无尽坚冰。
只是片刻,她就拔出了晚风腰间的软剑,银光一闪,锋利的剑刃贴在了那侍卫的脖颈。
“今日,她一定要出去,你若是还敢阻拦,这柄剑,即刻就能饮血。”
“这……”
侍卫话未说完,迟疑之间,鲜血狂飙。
众人愣神之际,晚风就离开了宫城。
她明白谢倾的意思。
谢倾要去找姜见隐求一个真相,但她也挂心凉州,所以让自己去寻一个线索。
侍卫们面面相觑,所谓法不责众,只是皇后的婢女出宫,陛下未必会杀了所有人,但看情形,此刻若是谁去拦皇后,必死无疑。
两张权衡,竟无人相追。
谢倾冷冷的转身,离开了宫城。
无人注意到她颤抖的嘴唇,染了血丝的双眼,还有如同枯叶一般薄弱的身影。
第63章 云烟
身边再无人相陪。
宫中处处华盖锦绣,侍卫成群,宫女结队。
人人见她都恭敬而惶恐的行礼。
直到走到宣贤殿前,身着甲胄的卫士拦住了她。
谢倾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她在宫门时,咬破的嘴唇上还带着些许嫣红,算是给这张脸添了点颜色。
她麻木而冷漠的开口:“让开,本宫要见他。”
“陛下在处理朝政,娘娘回宫吧。”
谢倾阴沉的盯了侍卫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宫门后的宣贤殿,淡声道:“无妨,所有过错,本宫自己背负,不会连累你们。”
侍卫们对视一眼,最近的情形,他们都有所耳闻,若是拦着皇后,不定会如何,这一面,早晚是要见的。
一番思量,侍卫齐齐后退一步,给她让开了路。
谢倾游魂一般的飘到了宣贤殿外,一双素手,推开了朱红色的门。
她只能瞧见姜见隐一袭黑衣,金龙盘飞,大概是在批阅奏折。
奇怪的是,他身边也无人相陪。
真是可笑,宫中一花一草,一人一物,都是他的,他却无人相陪。
听到门响,姜见隐淡淡开口,“你怎么来了。”
谢倾闻言心中苦涩更甚,沉默片刻后,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我什么时候醒的吗?”
姜见隐手中的笔一停,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昨日吧。”
谢倾鼻尖一酸,她走到姜见隐面前,轻声道:“我等了你一夜。”
姜见隐缓缓放下笔,却仍是垂着头:“朝中事忙。”
“借口,”谢倾凌厉的长眉紧蹙,含着倔强与不解,盯着他缓声道:“姜见隐,我想问问你,这一个月里,你究竟在做什么?”说着,她一双眼睛已经有了泪水:“我可以去问别人,但更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你是听到了什么?”姜见隐一颗心直坠谷底,已经冰凉,却还是怀着一丝期望。
“你为什么幽禁玉衡她们?”
“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无用之人?”谢倾慢慢反问一遍后恨声道:“好一个无用之人!你拿我当傻子吗?!”
姜见隐沉默以对。
她闭起眼睛,敛起了眸中泪光,低声道:“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
姜见隐当然想告诉她,他想说,不是我,是宁儿,可是他说不出口。
风消草,是他求的。妃位,是他允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妹妹加大了一点分量。
天下皆知,是他下令,出兵凉州。以至凉帝崩逝,太子退于西州,匆匆继位。
更何况,此时自己也好,她也好,都已是入骨之毒。
既如此,何必让彼此更痛苦。
当误会与麻烦纠缠在一起,说什么都像是可笑的狡辩。
即使他知道,谢倾一定会信他,可正是这种信任,让他难以面对。
与其让她和自己都深陷这乱局,不如就这样吧,不要去辩解什么,就让她恨极了自己,然后离开这里,永不回头。
总好过,身后有着血仇,身前有着冤孽,痛苦至极的挣扎。
“是因为段知礼吗?”谢倾见他不答,迟疑而坚定的说出了这个名字,想起那一句“段贵妃”,她手指微颤,泪水一时间没有忍住,随着睫毛翕动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