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瞅了一眼嘲风，闭嘴了。

……还有杀意！

贸易集市的人也过来凑热闹，围观的人脸上俱都洋溢着笑容与鼓励，顾小鱼一头白发，站在阳光之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那就活下去，那就走下去……”

她就像是告诉自己什么，“从此以后，再多地苦难与过往，都成了昨日。”

昨日不可追，未来仍可期。

她的左手，拉住了莲溪，右手，拉住了松怂怂。

她说，一起迈出去。

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等待着今日，一起迈出去樊笼。

从此天光大亮，再无黑暗。

“第一步。”

迈出困着自己，困着他们太久太久的黑妖区。

“第二步。”

迈出迎接光明，走向新生的决心。

“第三步。”

迈出勇敢无畏，再也不怕失败的力量。

“第四步。”

迈出光辉灿烂的未来，向着梦想与理想前进，甩去昨日阴霾。

“最后一步……”

顾小鱼低头看着那曾经的界限，微微笑起来，“致新生。”

第一抹光洒在众人身上。

手拉手，一起走。

“致新生！”

现在，他们跟以往不一样了。

不再是人人喊打的黑妖，而是货真价实的英雄，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走向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欢呼声穿透耳膜，瑰丽的气球纷纷飞起，遮蔽半个天空。

礼花绽放，飞溅到发丝上，是欢庆的海浪。

顾小鱼看着他们，灿烂的笑起来。

走出来，原来这么简单。

她不会再画地为牢。

也许，这便是教育的意义。

-

世界广阔灿烂，在热热闹闹的人群里，一只宽大的手牵住了小小的手。

饕餮牵住海玉螺的手，海玉螺瞪了饕餮一眼：“放开！”

她声音弱了弱：“这么多人呢，不是说大学毕业再在一起吗？”

饕餮努了努嘴：“这么多人，顾老师照样撒狗粮！”

循着饕餮的视线过去，就看到嘲风将顾小鱼深深地揽在怀中，阳光灿烂，两个人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拥吻。

海玉螺轻咳一声：“仅此一次！”

饕餮喜笑颜开，才不管什么仅此一次，将海玉螺的手握得更紧，更紧。

珍惜一切，珍惜眼前人，珍惜未来。

他已经学到了很多、很多！

-

顾小鱼在学校里呆了整整两个深冬。

她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很熟悉，这一个月来，她总是在做一个飞翔的梦。

梦境中，她的灵魂不停地飞跃，穿过高山，穿过溪流，穿过峡谷，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烟，穿过寂静无人的荒地……

这些地方，却始终一片空寂，毫无一人。

那里只留下空荡荡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她迷茫的飞着飞着，直至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那光初时只有一丝，渐渐地随着她穿行，变成了一束。

那束光晕染黑暗，渐渐变得强壮有力。

直至墨色高山溪流染上白色，出现了一抹绿……

再然后，天光大亮，天翻地覆，她终于恍然意识到，自己尚且存在这天地之中。

绿色晕染，充满生机，有鱼儿游曳在水中，有蟋蟀啼鸣在林中，有小鸟飞翔在空中……生命灵动而可期，她趴在云朵上，看着崭新的天地，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是她的郁结之气。

那气化成了一团黑色的飞鸟，向着天际而去。

顾小鱼骤然想起，最后一抹黑色，就在她执念的天上。

头顶上的云层与地上皑皑白雪几乎融为一体，她忽而心有所感。

天上，是她最后的不舍与期翼。

她忽而心头一动，也许，最后的契机已经到了。

她该到虚无之地去看看。

“上去看看吧。”

她想要的结果，终于来了。

-

虚无之境已经变成了一片虚无，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曾经恢弘壮阔的天地。

大片大片的云彩变幻着形状，从眼前飘过，是壮美的风景。

许是因为深冬，天上的气温格外寒冷，顾小鱼身上灵气运转，阻挡了森冷的气流。

她白发飘然，停落在云层之上，身姿挺拔伫立，遥遥看着远处。

再也没有进一步。

事实上，她已经忘记了怎么走路。

她恍若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失去了一切铠甲，将全身的软肋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

只是因为眼前的那个人。

是记忆中的冬天啊。

记得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她有着快乐的一家，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时常来看她的不同的人，那些人千奇百怪，她知道他们来自一个叫做妖界的地方。

小小的孩子脑海里全都是向往，她知道有朝一日爸爸妈妈会带着她回妖界，她会看到很多很多画本上才能看到的妖怪，她的世界里，是彩色的，是灿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