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妥协(96)

作者:竹茴

“安老师,给你。”

他把手中的花灯递到她面前。

安棠没有接,平和的拒绝:“我已经不爱放花灯了,你自己去放吧。”

她这一生,只放过一次花灯,那一次,是和温淮之一起。

她在花灯里写了张纸条——

希望往后年年岁岁都能和温淮之在一起。

陈南浔看着她,捧着花灯的手顿在半空,被拒绝后他也不觉得难堪,反而还笑道:“那我去放花灯,安老师陪我一起过去好不好?”

“就当是看花灯会。”

“走吧。”

两人走下石拱桥,安棠站在岸边,陈南浔向旁边的人借了笔纸,以手掌做支撑,写了一句话。

安棠无意窥视,目光落到河面上。

陈南浔把纸条放在花灯里,用打火机点燃花灯的灯芯。

他问:“安老师,我没放过花灯,就这样直接放进水中吗?”

安棠收回视线落到花灯上,猝不及防看到那张展开铺在里面的纸条。

上面写着:我希望安棠能永远平安喜乐。

落款人:陈南浔。

安棠的视线像是被滚烫的蜡油灼烧,她猛地收回目光,应了声:“嗯。”

“好的。”

花灯被陈南浔小心翼翼放进水面,安棠瞧见他那笨拙又谨慎的模样,恍惚间又想起温淮之。

当年,他也是这样。

“我希望我的棠棠永远平安喜乐。”

他蹲在岸边,把写着祝愿的花灯,双手捧着放到河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翻了。

那得多晦气。

眼下,陈南浔也这样。

安棠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总归不是好的,他的言行举止都在复刻温淮之,这对她而言并不好受。

就在她思绪纷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振动着,安棠拿出来一看,是贺言郁给她打的电话。

她摁下接听键,“怎么了?”

“在哪呢?”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

“我在外面。”

“都十点半了,还不回去?”

“我现在还——”

“安老师,你看我放的花灯,已经被流水推远了!”

陈南浔的语气有些轻快,带着难言的喜悦,他站起身,边说边抬头看向安棠。

见她在打电话,他自知打扰了,又刻意压低声音轻轻唤了句:“安老师,对不起啊。”

安棠微微摇头,表示没关系。

彼时,听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好像那边的人突然消失了。

安棠正欲开口,电话里贺言郁淡淡的问:“你现在还在干什么?”

她从未听过贺言郁有这么冷漠的声音,如死灰的平静,好像失望攒到极致,最后彻底爆发。

“我在外面看花灯。”

“一个人?”

安棠看了眼面前的陈南浔,默了瞬,诚实道:“不是。”

这下换贺言郁那边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安棠迟疑道:“既然没事,那我先挂了?”

“嗯。”

微不可闻的一声,这次,竟是贺言郁率先挂掉通话,换做之前他都是要先等安棠挂断。

安棠把手机揣好,陈南浔惴惴不安:“安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别多想,跟你无关。”

河边看花灯的行人已经渐渐散去,热闹终究归于平静,夜风拂过,岸边的树木发出沙沙声。

安棠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好。”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临近十一点,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就连摆摊的摊贩也开始忙活收拾东西回家。

安棠看到有捏糖人的,她走过去问:“我想要一个糖人,可以吗?”

“要什么样的?”

“捏个龙吧。”

陈南浔站在她身边,笑道:“安老师,你也喜欢吃这个吗?”

“有人喜欢。”

淮之喜甜,生肖属龙,今天中秋节,她身处外地,没办法像以往那样做满满一大桌子菜。

老板做好龙形糖人递给安棠,安棠付完钱,拿着东西和陈南浔继续回去。

路上静悄悄的,昏黄的灯光洒下,拉长他们的影子,遥远的天际传来隐隐约约的轰隆声,隔得远,听得并不真切。

安棠想起自己出门并没有带药,怕自己心理疾病爆发,说道:“估计要下雨了,我们走快点回去吧。”

“嗯。”

在距离民宿只有几百米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下起瓢泼大雨。

安棠被兜头淋了个遍,陈南浔想把外套脱下搭在她的头顶挡雨,结果,一柄纯黑的油纸伞倾斜而来,先陈南浔一步挡在安棠头上。

贺言郁握着鎏金伞骨,骨柄刺有妖冶的红色曼陀罗,搭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像是佛笼前不可言说的禁忌。

安棠怔了怔,抬头看向大半身子立在伞外的贺言郁,男人穿着白色衬衣,浅蓝长裤,外搭一件薄款的杏色风衣,很清绝的打扮,衬得他身姿清隽,孤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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