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白山茶(179)
而梁殊已经不想理会警察们的审视,他疲惫地靠在位置上,可警车的警报声一直在他头上盘旋,吵得他头疼。
这个声音和五年前将他带到公安局审问的声音一样。
所以一瞬间,他觉得很不真实。
他在进公安局之前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他拼命解释,但是江锐宏拿出的一切证据都将他钉死在审判桌上。
法院审判庭上,他对着充当证人的江锐宏放下狠话,他迟早会找到证据送他进监狱。
出狱之后,他为了躲避江锐宏的监视,如过街老鼠一般带着老母亲东躲西藏,暗中调查。
至于那次差点要了他的命的爆炸,江锐宏以为他已经成了一抔灰,他也因此获得了损伤的肌腱,和自由。
母亲在他的病床前,哭着求他离开京都,反正他一辈子而不可能再上手术台了,不如回到老家,学一门技术,平安度过一生。
他拒绝了。
刚刚,他的母亲又打来电话,因为看到了网上时韫裕的新闻,她再一次央求这个已经丢了半条命的儿子,让他放弃调查。
上一次她说这样的话,还是在自己被炸伤之后。
而这一次,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妈,今天之后,真相就会大白,我再也不用生活在江锐宏的阴影之下。”
警察的对讲机传来报告:“已到达现场。”
可能是刚刚想得太入神了,梁殊并没有注意到烦到他脑袋疼的警铃已经关闭,警察们正在悄无声息的进入犯罪现场。
这片地在郊区,偏僻又隐蔽,是江锐宏资料里用来储存器官的地方,也是王龙他们的经常活动场所。
梁殊环视一周,不自觉皱了皱眉。
虽说这里的环境人烟稀少,路灯都没几盏,可不至于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这不像是江锐宏的风格。
“不许动!”
话音刚落,兵分两路的警察瞬间将这里包围。
这个场面来得猝不及防,在场的人群眼底的惊慌已经掩饰不住,纷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举起枪和刀子。
王龙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忍不住质问江锐宏:“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今天只绑这个丫头吗?”
黄斌吐了一口口水,一把捞起地上的岑颂,用枪抵住后者的太阳穴,大声道:“都不许动!不然我就一枪崩了这丫头!”
警察扬言:“放开人质,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们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时韫裕咬紧牙关,和黄斌交涉:“先放下枪,不要伤了任何人。”
黄斌冷嗤一声:“少给老子整这些没用的,老子要走!要活命!”
“先放开她。”江锐宏在一片混乱之中开口。
黄斌懵了:“你说什么?”
江锐宏重复:“我说放开她。”
“姓江的你想死吗?”黄斌忍不住暴脾气,冲他大吼。
江锐宏笑道:“你要是不想现在死的话就放开她。”
黄斌彻底愣住,王龙却思忖两秒,决定暂时相信江锐宏,及时拉住他低声道:“江老头说不定有后招,先不要打草惊蛇。”
黄斌看了一眼手里已经虚弱不堪的人,不耐道:“滚!”
岑颂脑袋里嗡嗡的,眼前的景物模糊又重叠。
时韫裕眼疾手快地搂住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趋近平稳:“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先坚持一下。”
岑颂嘴唇是白的,勉强点了点头。
场面瞬间慌乱起来,一个把自己包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男人幽幽出现,怨恨无比地盯着人群的中心,冷笑一声:“江锐宏,又见面了。”
江锐宏眯着眼睛:“你是?”
梁殊拉下口罩,嘲讽道:“怎么?换了一张脸就不认识我了?”
“瞧瞧,真是稀客啊,原来是我的学生啊。”江锐宏对这个场面毫不慌张,反而兴致勃勃地和梁殊打招呼。
梁殊啐了一口:”呸!少恶心我!谁他妈是你学生?“
江锐宏扫了一圈,悠然自得地询问梁殊:“你报的警?”
说到这,梁殊终于忍不住得意一笑:“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江锐宏,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能逃脱你的掌控吧?”
江锐宏不说话。
梁殊神清气爽地呼出一口气:“终于能送你吃牢饭了,我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五年啊,他一生的骄傲,都在这了。
他曾是京都医药大学医学系最优秀的学生,曾是医学发展道路上前途无量的新星,曾是导师口中可以拿来和时韫裕对比的天才。
他曾被繁华簇拥而不被掩盖华色,曾凭借一丝热爱而攀登顶峰,曾凭着一腔孤勇而指控权威,动摇了江锐宏在市一院的地位和利益。
他的骄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