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小酒(26)

作者:桔儿

马路对面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充满嫉妒地盯着我。

第10章

多年后我爱上了美剧,美国的高中生似乎总有开不完的趴体,谈不完的恋爱,相比之下中国的高中生却只有补不完的课以及写不完的卷子。

但如今的我回忆起来,却总觉得正是那段奋斗的日子支撑着我,给了我往后困顿的时光里珍贵的勇气和不懈的坚持。

2008年,一个铭刻在所有国人心中的年份。

那一年,北京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中国打开大门喜迎八方来客;那一年,股灾、雪灾、金融危机接踵而至,多难兴邦成为了一种信念;那一年,在男子110米栏起跑线前,刘翔因为伤病黯然离场;那一年,汶川大地震牵动了无数人的心,生离死别近在咫尺,八方支援感化众人。

那一年,J省推出了奇葩的高考改革方案,无数考生成为第一批“试验品”赔上灿烂前途为改革者做嫁衣。

当然,这件“嫁衣”后来被写满骂名。

很不幸,我们就是那一批可怜的小白鼠。

高考成绩出分那天,我正在参加张潇晓的生日宴会。

后来我们总是戏谑张潇晓,说她的18岁生日,大概是她人生中最伤心的一次生日了。

当时我们正在饭店,一桌子都是同届同学,大家正准备熄灯给张潇晓点生日蜡烛,忽然一个同学的电话响起来,她接通电话后脸色都变了,原来是她的妈妈来的电话,告诉她原定在晚上18点的高考出分提前了。

出分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餐桌,原本热闹的生日氛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大家兴致寥寥地点了蜡烛,切了蛋糕,满心满脑都是自己的分数,用餐完毕大伙儿便纷纷告辞回家查分,预定好的KTV也因此取消了。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火急火燎:

“你在哪儿呢?

快回来,出分了!”

“到了到了,我在楼下了。”

我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心里忐忑不安。

台式电脑前,我和妈妈端坐着,妈妈把准考证推给我不断催促说:

“你快输号码。”

我拿着准考证的手都在发抖,明明是大夏天但却掌心冰凉,当我用一根手指将准考证号一个一个敲进查询框后,鼠标对着后面的查询按钮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摁下去。

妈妈一把夺过鼠标,替我按下左键。

然而等待的圆圈却一直在转,怎么也跳不到分数页面——同时间段查询的人太多,网页崩了。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就像砧板上待杀的鱼,眼睁睁看着刀具悬在空中迟迟不落。

我不停地按着F5,时间就在耳边“滴答”作响,我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跟着手中机械的动作而变得逐渐麻木。

妈妈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七大姑八大姨纷纷询问着我的分数,我听得烦躁不安。

所以当分数页出其不意弹跳出来的那一刻,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半分钟后,我感觉血液回流至大脑,思维意识也跟着被拉了回来。

没有太多意外,我发挥稳定,和预估分相差不大,妈妈看到分数后赶紧联系班主任梁勇诚,梁老师告诉妈妈我的成绩稳稳地能上一本线。

悬着的心终于安全落地,我和妈妈都长吁一口气,那些灌着速溶咖啡提神的深夜,那些浸泡在卷山题海里的日子,如今终于有了交待。

自己的事情搞定,我又开始操心起别人来。

我先打了个电话给潇晓,怎料出师未捷,电话那头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茜茜,我政治考了C,完蛋了。”

根据当年J省高考方案,除语数外三门主科计入总分外,还有两门选修是评等级的,张潇晓政治考了C,基本上意味着被大多数本科院校拒之门外了。

“茜茜,难道就因为一门功课失利,我三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吗?”

“茜茜,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晚自修我爸来学校食堂给我送饭的样子,那天下暴雨他淋得浑身湿透,还笑着把餐盒递给我,嘱咐我慢慢吃。”

“一模那阵子我的心理压力很大,我爸就总是安慰我说,丫头你放心,哪怕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

我当时就想着高考一定要考好,我是那么地想成为他的骄傲啊,哪怕一次也好。”

“茜茜,如果我没有学上了,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

张潇晓是单亲家庭,她的爸爸原来是一名汽车修理工,两年前因中风住院导致右手活动障碍,被修理厂辞退后开了家电器维修的铺子,收入十分单薄。

然而,就算经济再拮据,张潇晓的爸爸也从来不亏待闺女,心疼闺女功课辛苦,天天做营养晚餐风雨无阻地往学校送,张潇晓养得白白胖胖的完全是她爸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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