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那样(284)
这是太过迷幻绮丽的体验,清清沉醉其中,感受自己像在温软水波上的小舟,可以自由地漂向任何一处,她在被世界温柔地接纳。
整整睡了三日,她于一个霞光满天的傍晚醒来。
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寸寸经脉都被修补抚慰过,血液在肌肤之下流动的感觉如此细腻,连吐息都是新奇美妙的体验。
她获得了真正的新生,这一切源于她自己的努力,更来自另一个人的牺牲。
那个人就坐在她床边,他温和地抚摸她的手,低声问她感觉如何。
清清看着少年逆着光的俊美侧脸,血红的夕阳落在他肩上,他的眼睛深邃又漂亮,里面有且只有她。
“感觉好极了,”她抿着唇笑起来,“从来没这么好过,我已经迫不及待……”
他们的手指缓缓握紧,细细密密地交缠触碰。
迫不及待,奔赴属于我们的,共同的明天。
一个月后,清清再次站在了昆仑的风雪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广场上舞剑的玄虚子,仍是熟悉的行云流水,潇洒从容,素白衣袍在风中纷纷。
他听到呼唤,回首望过来,那两撇颤巍巍的山羊胡,也是可亲如昨。
清清飞扑上去,想一头扎进师父的怀中,跑到了他跟前,又生生停住了脚步,她已经十九岁了,有些事不宜再做。
但看着师父欣慰慈祥的笑容,她还是忍不住抽抽搭搭流了眼泪。
她原本不想这样的,明明经受了那么多波折,明明已经成长到能让师父感到意外的地步,不再是只晓得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但是……
一看到他,她还是觉得委屈,想痛痛快快地将这几年的风波全部抱怨出来,来讨师父的安慰和夸赞。
清清如愿听到了安慰和夸赞,她一边抹泪,一边恼恨自己果真是太没用了。
他们寻了个僻静角落说话。
她从逃到泰安镇的吴恒说起,吴恒为了能够复仇,用一盒字记载着玄华术的物事同她交易。她学习了术法,又是如何进到苏少卿的梦中,见到了那些往事。
玄虚子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那你也见到年轻时的为师了?”
清清老老实实地说:“见到了,但没注意。”
玄虚子露出失望的神色:“可惜,为师过去也是十分英俊的,若是你能有这般见识,也不会随便看上某些臭小子。”
他不轻不重地扫了清清身侧的裴远时一眼,裴远时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别过脸。
清清假装没听懂,她继续道:“有天晚上,观内进了一伙杀手……”
她把打斗过程略去,直接说自己从地下暗河,到了云南地界,在苏罗村寨中呆了几个月。
村寨内的见闻被她细细说来,玄虚子的眉头却越听越紧。
“你师叔是这么说的?她要你去须节山?”
清清点点头:“我这几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问掌门,他也是不知。”
玄虚子冷笑一声:“我知道她在何处,或许再过几年,她也不会回来。”
清清大惊,忙追问:“师叔她……”
玄虚子揉了揉额角,疲惫道:“她是闲不住了,大概搭了艘宝船,去寻海上仙山了。”
清清听得云里雾里,玄虚子显然也不想多说,他把关于蒙阶盖丽的事细细问了一遍,听到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胆子太大了,那位是什么样的角色,这就敢去交易推拉?”
“这也是没有办法,”清清低下头,小声地说,“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您……”
玄虚子便无论如何也教训不出口,他又叹气道:“长大了,确实也该长大了,为师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怕的。”
他望着远处巍峨静谧的雪山,喃喃道:“见你安好,我心里也就满足了,你母亲——”
他垂下眼,掩住神色。
“她也会替你开心。”
他很少这样提起母亲,清清安静下来,她注视着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砖上的形状,又回想到了小霜观名字的由来。
但她绝不会向师父求证,有些旧事,只适合放在风里,而不是被谈及。
清清在昆仑呆到了开春,既没有等到丹成,也没有看到萧子熠,他们的行踪被掌门遮遮掩掩,她心里恼恨,也无计可施。
偌大的山上,她练剑修行,偶尔向师父讨教,偶尔同师弟切磋。
玄虚子赞不绝口:“好徒儿!有了这般精进,为师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把道术蕴含在剑招之中,我从前尝试过,但太过复杂,也劳费心神,便没有深入钻研。”
清清自得极了:“这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这融会贯通的本事,是我在西域时,路过一处破败的寺庙,那庙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小沙弥守着。我给了他一块米糕,同他论了一日的法,就自己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