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那样(23)
清清嘟囔着:“没有……什么中不中意的,我都不晓得那是什么。”
“就是,会经常想他,”阿春轻轻地说,如同呓语一般“想要他也这么想你,会想跟他在一块儿,会为此做很多事情。”
而她为杜桐生做了太多事情。
有的事他知道,但更多的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他单知道前年初春,她穿着单衣,在刚化冻的河边洗衣裳,惹得他万分心疼,却不知道那天她家中水缸本是足的。
他单知道,那次撞见她一个人在树林子里抹泪,在他反复追问下才透露爹爹要将她嫁给旁人,让他怒火中烧,誓要护着她周全。却不知道她为了这次巧遇,在林中守了一早上。
每次他来家中拜访,柳姨总会找借口出面攀谈,他走后,柳姨又会拐弯抹角地朝她打听关于他的事,她佯装天真,都一五一十说了,这些事,她从未向他提起。
青耳菇上市,爹爹上山采了许多。她与他闲谈,故意抱怨家中养的兔子误食了一些,结果死了好几只。他果然有兴趣,问了许多细节,她都据实以告,至于兔笼离灶房那么远,青耳菇如何能被误食,她却从不提及。
过几日,爹爹要独自去泰安镇卖菇了,腿脚不便,又连日大雨,道路湿滑,万一路上有不测……她蹙着眉头,眼角含泪,将心中忐忑都诉与了他,经过他好一番拍抚安慰才肯平静。
后来变故陡生,她一下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女,看不到前方路在何处。她扑到他怀中梨花带雨:“桐生哥哥,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丢下我。”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她只把头埋得更深了些。等他试探着抚上她的脸,她又轻轻避开,如受惊小鹿一般啜泣:“你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想到这里,她在盖头下的红唇勾起,羞涩地笑了。
他说话算话,娶了她,而她,终究是没看错人。
她绝不会看错人……
他是那样好,从小就温和知礼。小时候他们一处玩,他就已对她处处维护,百般照顾,会为了她呵斥那些平日在村里无法无天的混小子。
他为她出头,她噙着泪扑到他怀中,语无伦次地表达对他的心疼,仰头看他的眼神里全是依恋。
他将那份依恋看了个明白,他为此享受,她是知道的。因此她不吝于一次次扮演一个柔弱无助的可怜姑娘,而他,亦从未叫她失望。
这份温柔,得她全数占有,别人一点也不能分。
即使中间有过一点小小的差错,但是没关系,她很快就让他做出了选择。
他做了对的选择,所以如今她穿着嫁衣坐在这里。
实在是人世间最圆满。
她的桐生哥哥,她的良人。
她的,夫君……
“阿春姐姐,”她听到身边的姑娘轻轻的说“嫁给他,你开心吗?”
她现在开心得快疯掉了!
但她只能笑着说:“哪有问新娘子这个的。”
清清却又问了一遍,带着异于以往的执拗:“我只是想知道,你开不开心。”
她依然微笑:“自然是开心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清清却笑嘻嘻打断了她:“那就好!我就希望阿春姐姐开开心心的,如果以后有什么,你就来观里找我,我替你出气!”
她握住清清的手:“好妹子,不瞒你说。我小时候一直想要个妹妹,就如你这般可爱的那种。”
清清反握住了她:“我也一直想要个师姐,温柔脾气好可以和我玩的。奈何师父一直只有我一个徒弟,到头来,我反而做了别人的师姐。”
阿春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清清摩挲着阿春的手,只见十指纤长细腻,还涂了鲜红的蔻丹,不禁赞道:“姐姐的手真好看……咦,这袖口花纹好别致,是自己绣的么?”
阿春羞涩地说:“是啊,我们贫苦人家哪有钱置办成衣,就这点花样,我绣了好几年。”
清清定定地看着她:“姐姐绣工真好。”
阿春道:“事关终身,自然要用心些。”
清清又道:“与上次那条帕子比起来,简直看不出是同一人所出。”
新娘又笑了,她低低地叹道:“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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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离开喜房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席好一会儿了。
席上都是些平常农家菜色,但胜在新鲜爽口,清清却毫无胃口,她拿过桌上的酒壶,不顾桌上旁人的异样眼光,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酒是新醅的,颜色浑浊,漂着一层浮沫,清清静静地饮,也静静地打量几步外,正挨桌给人敬酒的杜桐生。
杜桐生一身喜服,比起平日里的温雅稳重,更添了几分风流倜傥。他已经饮了不少,脸上有些许潮红,但仍与人谈笑风生,脚步不见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