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为尊+番外(94)
他们都怒瞪着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罪魁祸首,盯着——
自己!
络腮胡大汉猛地一个激灵,他的手在颤抖,连同着刀也在哆嗦个不停。
鬼!恶鬼!吃人的恶鬼!
他强迫着让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转动,用赤红的眼睛搜寻着每一寸土地,其中扭曲的恨意令人心惊。
那个人,却丝毫没有躲藏,真正的罪魁祸首依旧安静地伫立在槐树下——他白衣不染尘,剑上未沾血,却亲手缔造了一个屠杀的炼狱。
随即,在一旁平静地看着。
就像是看着一场无聊至极的大戏。
槐树靠在二层高的小楼旁,层层叠叠的枝丫开满了花,沉甸甸地坠了下来,顶端的白花上也溅了殷红的血色——
二楼的弟兄们在互相残杀时,就像是扬了一场血雨。如今他们温热的血液,还顺着突出的瓦檐,滴滴答答地淌着。
树下有两个人,一个是被锁链栓住的小姑娘,一个便是安静伫立的那人。
瘦弱的孩子瑟缩在角落,一双眼睛蓄满了泪,她全程目睹了惨案,更知道解开锁链的钥匙,正挂在不远处尸首的腰间。
可是——
她慌乱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最可怕的那个匪头,还扛着大刀站在院落中间。
没关系没关系,她身旁还有一个神仙似的哥哥。小姑娘紧张地咬着指头,将自己缩得更紧了些。
突然,白衫青年有了动作。他抬手折了枝,将花朵递前,就像是接住晨间滴落的朝露一般,接住了猩红黏稠的鲜血。
红墨将白瓣猛地砸了一个趔趄,溅起一点血色,残酷而瑰丽。
“你说,这像苍澜花吗?”白衣的仙君俯身向身旁的小姑娘递来那朵沾血的花。
纯洁无瑕的花瓣却挂着猩红的血液,像是佛前供奉的圣盏中,盛满了祭品的鲜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是最恶意的亵渎,是目中无人的肆意妄为。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是苍澜花,她眸中含泪,怔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下一刻,她的瞳孔却受惊地微缩——
后面!
她骇然地张口,想要提醒面前的人,喉中却嘶哑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只见喻见寒身后,摇摇晃晃地蹒跚来了人——正是山寨的络腮胡匪首,他眼中的赤红尚未褪去,但混沌的意识终于彻底回归了。
一山寨的弟兄死无全尸,皆是拜此人所赐!他必要亲手斩下这个妖魔的项上人头,以祭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大刀挥出了银月般的寒芒,刀刃甩开了未干的血迹,在空中飞溅,像是用笔尖绘泼了红墨,洒出了血色的弯弧。
小姑娘骇然伸手,想要示意恩人躲开,却来不及了,沉重的刀锋带着万钧之力重重落下,她瞪大了眼睛,泪水一瞬间便涌了出来,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最后那个悲惨的结局。
但,咔嗒——
清脆的骨裂声在白衫剑尊身后响起,络腮胡大汉依旧狰狞着面目,但头颅与肩膀已经成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角度,他的表情还死死僵在脸上,但脖颈却像是被无形的手生生拧断。
硕大的身躯霎时丧失了一切气息,直挺挺地重砸落地。那双失了生气的眼睛,依旧怨毒地仇恨地注视前方。
死不瞑目。
小姑娘被吓出了呜咽,她“啊啊”地瑟缩着,浑身都在战栗。
可白衫的仙君依旧无动于衷,他依旧专注地看着那朵花,唇边是温和如暖阳的笑。
“我也觉得,的确不像苍澜花。”他垂眸,长长的睫羽翕动,轻叹了一声,却径直将手指一松。
绽放的花朵顷刻间坠入血污的泥潭之中,随即被毫无留情地抛弃。
不染一丝尘埃的衣袂从上拂过,主人没有一丝眷恋或是不舍,仿佛方才所有的轻语关心都是一场幻梦,现实依旧是冰冷脏污的无间炼狱。
小姑娘侧头,她愣愣地看着那人缓步离开了。
明知那人是纯白外表修罗心肠,但她却丝毫恐惧不起来,反而被一种莫名的尊崇蒙蔽了双眼,只觉得——像这般干净的仙君,就该回到天上。
衣衫褴褛的女孩愣坐在原地许久,她脸上的泪痕慢慢干涸,只留下了灰扑扑的泥印。慢慢地,她眼中的混沌逐渐被一种坚定神色取代了,就像是覆尘的兵戈终于被擦拭干净,露出了一种极其尖锐的狠绝。
在天边晨光微熹之时,她再度伸出了瘦弱的手,狠狠抓住了泥泞中的残花,就像是死死扼住了谁的咽喉。
强大的实力,便是至尊的宿命。这一刻,她终于将自己脆弱迷惘的命运攥在了手中。
喻见寒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竟扭转了此后若干年后凡间诸国的格局——烽火连天战鼓喧,乱世红妆终称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