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晚风+番外(70)
曾经也不是没有机会过,她被安排送进某公司大老板的酒店房间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彼此心知肚明。可当男人粗糙的掌心刚挨上她细腻的小腿,冬尧还是没忍住,一巴掌甩在他满面沟壑的脸上,忿然离去。
为解一时之气,等待她的竟是万丈深渊与泥泞沼泽。
面对公司解约,面临巨大的赔偿和压力,她只好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统统赔个精光。这些还远远不够,她欠下一屁股债,不想求助任何人,就只能靠每日酒吧驻唱来维持生计。
没了公司撑腰,她变得分文不值,可公司没了她,却依然能活得风生水起。娱乐圈后生可畏,前浪拍后浪,很快,她便被世人遗忘得一干二净。她还未尝试过一夜成名的辉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拍死在沙滩上。
她被生活压垮,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精疲力竭后,她哪还能有当初不谙世事时,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冲劲。这条路,远远不及她想象中那么简单,要想成名,豁不出去,怎能行?
脊梁骨再硬有什么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多少人被同化,多少人在屈服,源源不断,数不尽了。
仿佛这才是世俗该有的模样,骨气和尊严,只能成为挂在嘴边装膜作样喊着的口号,当初有同样信念的人都为现实折了腰,到头来只有她,在与世界做抗衡,做搏斗,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七年了。
她一身棱角被磨平,热情被现实消耗殆尽,日子过得不死不活,不见天光,连正常生活都难,翻身更是无稽之谈。
M市耀眼庞大,灯火通明,偏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曾扬帆起航,却历经风雨肆虐,漫漫人生,何其飘摇。
就算能坚持到最后,恐怕也只会是条搁浅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翻不了身,又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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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演出算成功,收获颇为丰厚,一票人兴致高涨,准备去夜排档吃顿饭庆祝一下。
夏季的夜排档人满为患,啤酒瓶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门口摆了七八张桌子,有几张靠近马路,坐那吃,等同于要吸一晚上的车尘灰。
可座位紧张,后面又排着长队,前一桌的客人刚走,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占位置,压根没有挑选的机会,有得坐就不错了。
冬尧懒散地靠在塑料椅上,抽了张纸,擦了擦油腻的桌面。她日日化着浓妆,胜在皮肤底子天生好,无论怎么折腾,皮肤照旧细腻光滑,跟丝绸似的。
这些年她变了吗?
自然是变了,谁又会停留在记忆里一尘不变呢。
她比从前更淡薄更冷漠,尤其是对感情。她眼神笔直冰冷,妆越化越浓,烟越抽越凶,随着时间,五官也更为出挑,那张皮囊越发美艳动人,经得起各色妆容挑战。
晚风干燥,轻拂面庞,挑起几缕扎眼的蓝色发丝随风飘扬。
“你们看看那几个男生,盯这看半天了,眼都快看直了。”波波刚点完菜,一合上菜单,余光捕捉到来自隔壁桌几个大学生明目张胆的窥探。
袍子笑嘿嘿地开了瓶啤酒:“这不正常么,咱冬尧姐上哪不都备受瞩目么?”
冬尧没理会男人的诨话,捞起桌上的烟盒,打开一看,最后两根了。
她抿一根在唇瓣间,垂着眸将烟头点燃。
波波也掏了根烟出来,瞥向一旁沉默无言的冬尧,调侃道:“冬尧今晚发财了,这顿得请客啊。”
冬尧悠悠地抬起眼皮,呼了口薄烟,声音懒洋洋的:“你没拿到好处,让我请?”
“这不你拿的最多么?”波波笑得厚颜无耻,“别这么小气嘛,反正这顿也不贵,最多两百。”
“行,我请可以。”冬尧点了点头,抖下来的烟灰零零星星地落在地上,“波哥,我这个月的伙食你包了啊。”
“我请我请。”闻言,大海抬了抬黑框眼镜,“多大点的事儿,波波我说你也忒不男人了,在咱北方,从来没有让女人请客这说法。”
“这不在南方么?”波波吸了口烟,眯眼笑,“我就开个玩笑,还真能让她请啊?”
“不是,我说今晚那个人也挺奇怪。”袍子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将话锋一转,“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两万块就为听一首歌,这也太诡异了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海灌了一大口啤酒,不以为然道,“奇怪的人咱还见少了?你记得之前有个老男人,就那个砸了一万块钱,就为了让冬尧陪着喝一杯的那个?我跟你说,现在这世界,傻逼多了去了。”
冬尧撑着脑袋,思绪晃晃悠悠的,逐渐飘散。
七年了,她能回想起宴燃的时间越来越少。从起初的夜不能寐,到后来,似乎渐渐习惯了没他的日子,她开始能睡上几个完整的好觉,再后来,要是不刻意提及他的名字,大概一年也想不起来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