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有回音(60)
她发现自己讲故事的能力真不错,一边说着一边脑海里都浮现出了故事里的画面。
闻诺把这事儿当个笑话在说,傅城屿却脸色渐渐凝重。
从上次闻诺收到匿名邮件发来的视频开始,再到这次的匿名爆料,他并不觉得是巧合。
幕后的人始终都很刻意。
“音音。”
“嗯,怎么了?”
傅城屿一边帮她脱外套一边问:“被这么说,不生气吗?”
“不啊。”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消耗自己的情绪呢。
她这个人,内心始终有一方自己的小世界,只装下那些值得记住的事情。
她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不触及到她的逆鳞,她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过分浪费时间。
何况她今天真的很高兴,难以描述的高兴,她觉得自己这种喜悦起码可以持续一周。
傅城屿想,闻诺这么多年一定被家人保护的很好。
时过经年,她一点都没变,不经意间释放的活力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感染到他。
傅城屿在闻诺面前走神了,闻诺叫他名字他都没听见。
他透过闻诺,看到了那些回不去的曾经。
彼时还是十一年前的那个异常燥热的暑假。
他父母都未能从那场人为车祸中生还,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父母经商,他对经商也十分天赋,但是他没兴趣,他更喜欢艺术;他始终觉得这些无用之物能在岁月长河中永存,有其独特的魅力,他想去探究那些魅力。
在他亲眼看着自己慈爱的父母长眠地下后,他远赴巴黎,他身边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会坚持去巴黎深造艺术。
周围的人始终觉得他还是个孩子,觉得他还可以坚持他想走的路,就像以前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被强制更换了轨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亲手埋葬他多年对艺术创作的坚持。
他订了一间酒店,酒店的正对面就能看见巴黎那所世界著名美术学府,他看过它从满目朝晖到暮霭沉沉的样子。
某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坐在巴黎街头,往来车辆的轰鸣声就像是魔咒,嘲讽他,讥笑他。
告诉他他最在意的东西,都将不复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他被脑海中的那道声音驱使,鬼使神差地起身准备迎接着即将来临的剧烈疼痛。
他到现在甚至有些忘记,他当初是怎么躲过疾驰的车辆的。
只是记得大梦初醒后,他后背浸出的冷汗,以及旁边被吓得脸色苍白的人儿。
小闻诺用一口蹩脚的日语问:“你没事吧?”
沟通无果后,她又调用了各国的语言。
最终他用中文答了句:“我没事。”
她闻言,小脸登时就皱在一起,小声嘟囔着:“不都说外国人才不爱惜生命,怎么还是国人。”
她那时候就到他胸口,算上头顶的两只纯白色兔耳朵头饰,将将到他下颌。
她告诉他她叫闻诺,也可以叫她闻小兔;她告诉他要爱惜生命,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他;她还塞给她两张话剧的门票。
后来的很多年,他飞往世界各地,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工作,为了拓展市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目的地的某间剧院,都会在他逗留的那几天上演一场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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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诺叫了半天傅城屿,他也不理会自己,她索性直接掰过他的脸。
“你到底还要不要理我了?”
“理,不过时间不早了,我的闻小兔该睡觉了。”
闻诺不满他转移话题,但是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确实不早了,她明天还要上班。
她是打算放过傅城屿的,谁知道她的生物钟不灵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一点睡意,甚至越来越清醒。
八卦男友这种事,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傅城屿没有夜间活动的临睡前,有读书的习惯,他带着金属框眼镜,在昏黄的台灯下一页一页地翻动着书籍。
闻诺不想玩手机,看不进法条,也睡不着。
她挪蹭挪蹭地就凑到了傅城屿身边,弱弱地开口说道:“我还是好奇。”
傅城屿给她盖了盖被子,把她露在外面的小脚丫盖住,却对她的话不予理会。
“你不想知道我好奇什么吗?”
傅城屿专注地看着书上的文字,充耳不闻。
“你怎么会没有前女友呢,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傅城屿最近在看加缪的《西西弗神话》。
他此刻刚好看到这样一句话,他觉得刚好可以回答闻诺的问题。
傅城屿极具质感的嗓音带着慵懒,他念到:“在光亮中,世界始终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