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邪神之后(342)

作者:一口果

白天在高屋里见过的那个黑壮汉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村寨靠近边缘的一处屋舍。

不必敲门,房内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

白鸿打开屋门:“祭祀快要开始了?”

黑壮汉子点了点头:“请跟我来,不要被发现。”

她们在夜色里跟着那人向谷地中间的湖泊走去,丁芹抬起头看了看夜空。

月与星的明澈光辉撒下,在愈发躁动不安的血气里被染上了一层不详的暗红。

寨中的祭祀,就要开始了。

第106章

夜色里的湖泊还是那么平静,不起一丝波纹。

白天的时候湖水透得一眼就能看见底,到了夜晚,光滑如镜的湖面反倒将星月之光尽数反射。柔和的光似自湖面上漫散,深谷中捧着一汪月光。

这是极美的景色,只可惜,那湖泊的盈盈光下,融着淡淡的血色,这景色中就难免渗出凉意来。掺着血色的月光掩了湖面下的模样,一个个身影从四方来到湖边,衣摆与鞋底擦过草地的声音簌簌汇聚,没有人发出声音。

揾察走到前方,他穿着一身彩织的衣服,上面的纹样不是染印或绣出来的,而是直接用彩线在织布的时候织出来的图案。红、黄、黑、蓝……条纹、格纹、菱纹交错排布,形成一种规律的美。他戴的帽子也是如此,那是个形制很特别的帽子,既不圆也不方,顶部成一处平棱,有点像屋脊。帽子同样也是那种织出来规律的彩纹,但在帽子最顶部的脊上,额外绣了一只异兽,身形似羊似鹿,头生一支独角。

他手中还持着一支木杖,杖身分出枝桠,系着九道不同颜色的丝绦,丝绦末端系着铃铛。揾察持着这支木杖走向最靠近湖边的位置,湖中反射出来的盈盈月光将他照得朦胧发光,杖上的丝绦被夜风轻轻摆动,尾端的铃铛却并没有发出声响。

达乌也站在靠前的位置,他身旁就是老祖母。老祖母头发全白,在脑后挽成一个小小的髻,肩背轻微地佝偻着。她看上去状态并不好,是被达乌搀扶着来到这里的。虽然被称为老祖母,但她却不是达乌的祖母,而是他祖母的祖母。到了她这个年纪,虽然有些修行人的手段来弥补,但损失的气血已经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容易恢复了。这个时候,她更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在夜色里安宁地睡一会儿,可她还是坚持来到了湖边。

老祖母脸上没有笑,达乌也笑不出来。祭祀图腾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不需要严肃,没必要弄得有多庄重。那是图腾,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族人,是长辈也是亲人,并不需要高高在上,就像家中的老祖母一样。过去的每一次祭祀,有火堆、有舞蹈、有铃乐、有比斗、有笑骂肆意,甚至还有人放声大哭,发泄情绪,但唯独没有这样的压抑。

但现在……只希望这一次的祭祀也平平顺顺地结束,然后,能够寻找到彻底结束这种状况的办法。

揾察手中木杖高高举起,猛然下砸,杖尾重重顿在湖面,竟如同顿在地面一样,只下陷了不到两指的深度就止住了。表层的湖水被木杖击出,像一片片月光飞溅,以木杖为圆心,月光的涟漪向远处荡起,一波又传一波,唤醒沉寂的湖。

在泼洒的月光与一痕接着一痕的波光中,木杖上的九枚铃铛骤然同响。

丝铃九响,祭祀开始。

九枚铃铛的音色、音调各有不同,在木杖上有节奏的响起,奏成一曲古朴轻灵的铃乐。受九枚铃铛所引,湖岸旁的人们身上也渐渐响起了铃声。

每一个寨民都佩戴有一枚铃铛,每一枚铃铛都各自不同。或高或低、或清或浊的铃音渐渐响起,汇入到铃乐之中。

如涓滴细流融入溪水,渐渐汇成一条奔涌的大江,乐声由轻盈变得壮丽,细巧之风卷起花与叶狂舞,静谧之雾忽掀狂浪,如空灵与细微的星子汇聚,便成就了浩瀚无垠的星河!

而在这人人身上皆有铃响的环境中,唯一寂静的两个人,就变得格外显眼起来。

可是,丝铃九响,祭祀开始,便不可再被打断了。

在人群之外,一个寨民匆匆赶来,看着已经开始的祭祀,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走了好几步。

他是达乌安排的关注丁芹和白鸿的人。寨里正是关键时候,来了两个不知背景的陌生人,他不可能放任她们不管,早就安排了人关注着她们的行动。但他刚刚才发现,丁芹和白鸿失踪了。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两人避开他的耳目消失不见的,只有揾察了。而揾察要两人干什么,不必猜都能想得到。

他紧赶慢赶,想来通知达乌,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祭祀开始便不能被打断,这并不是出于礼,而是因为在祭祀开始之后,铃声就会形成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将所有参与祭祀的人都牵扯在一起,如果在祭祀前期强行打断祭祀,那么参与祭祀的人必然会受伤,而如果等再过一阵,祭祀的力量稳固下来之后,那根本就无法打断了——起码他是没有这样的力量去打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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